一营的贼子,死的死,伤的伤,满地狼藉正等着收尸,如今最重要的是营中那位皇亲贵胄,若是出了半点差池,千余人的脑袋怕都是不能要了。
陆以蘅这才缓过神来提了口气忙奔进大营,蒋弘正捋着袖子和邱廉温声交谈着什么,眉宇一直蹙着。
“蒋军医,小王爷如何?”她人还没进去,话是先到了,心急火燎的。
蒋弘没说话但面色不善。
陆以蘅回头去看,床榻上的人右手落于被褥之外,指尖不断的滴落血渍,已在榻旁的小盆盏中积了薄薄一层,陆以蘅倒抽口气,忙抓起凤明邪的手,他的掌心用匕首开了三道口子,流淌在盆盏中的血液并不如常人殷红。
“这是……暗器有毒?”陆以蘅反应过来了,莫非这才是导致方才凤明邪突然脚步虚浮甚至无法躲开乌木箭的缘由?
“是孤伶草毒,这种草生长在北地,大晏并不存在……”蒋弘抿了抿唇,“所幸此毒发作需要一盏茶的时间,趁此放了淤血散毒应无大碍,只是——”蒋军医吞吞吐吐的指了指案几。
陆以蘅正奇怪着,如果不是因为中毒,那凤明邪为何方才神色刹变,她顺着蒋弘的指尖望,便与绣花针无异,此针带血,眼看就是从血肉里挖出来的。
“这些银针是怎么回事?”与方才那些皮毛兽人的暗器有异曲同工之处,可荷莲机巧射*出的是猫骨针,针尾夹着细小的毒囊,而这几枚太过普通。
蒋军医却朝着东亭看了眼,见他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这才步上前来微微掀起凤明邪的衣袖,男人的手腕上有着细小的针孔。
“这两枚银针是从王爷身体中取出,放淤血时恰好游走到了手臂,在下发觉异常这才逼了出来。”蒋弘唉声叹气。
“他体内有银针?”陆以蘅只觉不可思议,一旁的苏一粥都瞪大了眼。
“前几日王爷旧疾复发,在下本也以为只是水土不服,未曾想是这体内银针作祟影响了气血穿了经络……原本王爷打算拖延回京再行商议。”蒋弘老实不打算隐瞒。
陆以蘅不敢置信,仿佛在听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凤明邪的体内一直有银针游走,怎么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
她狐疑的目光转向东亭,似在质问。
东亭闷着声思忖半晌才道:“王爷年幼救当今天子时,落下的病根。”他言简意赅。
这话一出倒是满营的人心知肚明了大半,的确,曾有所耳闻,凤阳王爷年幼时就救过天子,不,当时还是东宫太子,故而先皇帝和如今的陛下都对他恩宠有加,所以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旁人——他的身体里,还藏着银针?!
“这、这能取出来吗?”陆以蘅抓住蒋弘的衣袖急切道。
蒋军医摇头:“十多年银针入骨,若非机缘巧合游走至肌肤,很难察觉,最怕走入心肺,便是朝不保夕、无力回天啊。”
凤明邪是何等身份,若是能医治早已请遍天下名医,何故放着杏林先生和太医院那么多悬壶济世者不闻不问。
陆以蘅闻言怔神,不由的握紧了拳头好似脑中被蒙了一团无法开化的迷雾,茫茫然然又压抑沉闷:“您的意思是……”凤小王爷的命数唯有天知,而非人予——兴许哪一日,他天命知尽,无能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