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能平安吗。
陆以蘅只是拍了拍花奴的肩头安抚,东方的云层渐渐破了光,小丫鬟眯着眼已不敌困乏,院子里细微的梅香氤氲在凛凛寒意中,两人在檐下裹着被褥依偎而眠,迷迷糊糊的片刻小憩却好似沉浸于黑夜的漫长,直到长廊尽处传来一声脆响——
呯。
白瓷砸在地上碎成数片。
陆以蘅几乎是惊醒着跳起来,连带着把花奴的被子一勒,两人险些抱作团滚下阶去,这才发现天色早已敞亮,堂屋内的那只金丝雀正叽叽喳喳的上蹿下跳,有那么一瞬,陆以蘅以为回到了记忆中魏国公府某日的清晨,只是刺骨寒风掠过颈项一下便将她的神思拽了回来。
响动来自张怜的房门口,陆以蘅赶到时陆婉瑜正惊慌失措的站在那,地上碎的是一只白瓷药碗,汤水洒了一地充斥着药香,想来是正要服侍张怜用药。
“三姐?”陆以蘅不明轻问。
陆婉瑜突然伸手抓紧她的臂弯示意噤声,屋内暗沉如同今日晦涩的天气,山雨欲来风满楼。
张怜很早就醒了,她一直坐在床边,或者说昨夜她几乎也没有安眠片刻,她听到了门外女儿们的动静声响也听到了瓷盏打碎的声,摸摸索索的抓住了搁置在一旁的拐杖:“婉瑜,怎么这么不小心……”她有两分埋怨,压着声挪动着拐杖试图去探寻跟前有否障碍物,“今儿个天色这么暗,你们——你们不点个烛火吗?”
陆以蘅一愣,今日天色虽然晦暗,眼看着许要落下雨雪,可已过了巳时,房内不点烛火灯盏也能看得清楚,然而,张怜压根没有发现。
她轻轻倒抽口气,这也是为什么陆婉瑜惊慌失措将药碗打翻的原因。
张怜因着片刻的顿声似察觉了房门口孩子们的异常,脸色微变,她“咚”的一驻拐杖站起身,想要证明什么似的快步就朝前摸索了去,拐杖撞到了桌角,她蹒跚莽撞的步子绊倒凳子,整个人惊呼一声眼看就要摔下,花奴连忙窜上前去抱住了张怜的手臂托住腰身,两人跌坐在地。
张怜双唇一颤明白了。
天亮了。
然而,她看不到。
眼前茫茫然一片无垠昏暗,偶尔有一两抹光晕闪过却无法分辨,她甚至连近在咫尺小花奴的眉目轮廓都看不清。
陆婉瑜捂着唇角不敢泄出颤声:“是、是我不小心,天还没亮呢,这就叫人点烛,花奴……花奴,点烛!”
小丫鬟的目光在自家三小姐和老夫人之间晃动两许,还没站起身,手臂就叫那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的张怜给按住了:“不用点了,”她从喉咙里掐出的嗓音似哭带笑浓浓自嘲,她身染沉疴早已觉得这段时光是偷来的幸福,自从陆仲嗣身陷牢狱,她整日以泪洗面连自己也能轻易察觉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消极不堪,“老太婆,不中用。”讪笑淡淡挂在唇角。
终于,她看不到了。
看不到阳光、绿叶、花枝,看不到儿女们的模样。
好像早有了这等待的准备,张怜比任何人都冷静。
她面朝向房门口重重喘了口气搀着身边人站起身,整了整衣衫掸去尘土,将散落的鬓发挽至耳后,这才接过花奴递上来的拐杖蹒跚而行,好似再折磨的病痛都到此为止,她跨出了房门,便还是一如既往的魏国公夫人。
母亲的异常镇定叫陆婉瑜心疼不已,年长者很清楚如今国公府面临的畏惧和打击,双目失明对于陆家而言,无意是雪上加霜,她不能亦不敢表露出半点的心虚和慌张,陆婉瑜亦步亦趋的跟在张怜身旁生怕她有半寸的磕磕绊绊。
花奴掐着嗓子尖细的咳了两声,陆以蘅这才想起小丫鬟从醒来至今还未开口说话:“花奴?”她察觉小婢女的刻意掩饰和闪躲眼神。
花奴微微垂下眼帘,指指自己的嗓子张口“咿咿呀呀”落出碎音,她下水冻得厉害又吹了一夜冷风,嗓子彻底的哑了,稍用力开口就疼得打颤。
陆以蘅蹙眉恨不得揪着她的小耳朵,就知道不能由着这丫头去,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花奴的额头,竟带着烫热,恐怕是受凉过渡,陆以蘅嘱托着她回房休憩,自己忙不迭奔进厨房,陆仲嗣的案子还没有结果定论,她甚至还没有一星半点的时间去好好整理出头绪,魏国公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她将汤药上炉。
灶烟呛得眼睛生疼,油盐酱醋总让陆以蘅一筹莫展,不光母亲病重的陈药还要为花奴煎上退热药剂,这儿火、那儿水,还有一家人的饭菜,瓶瓶罐罐、酸甜苦辣,陆以蘅手忙脚乱你扭头瞧见灶上一角正搁着云片桃花糕,她想也没想摘了一片就送进口中,一回头,瞧见陆婉瑜站在厨房门口。
“三姐。”
陆婉瑜有些无措的搅了搅手指:“花奴正在陪母亲,看起来……”她指着陆以蘅手里揣着的碗筷,“你更需要我的帮助。”陆婉瑜强打起精神苦笑了下,瞧瞧自个儿这小妹,明明心思灵巧慧敏,舞刀弄枪无所不能,偏偏对着厨房里的东西束手无策,魏国公府从上到下所有的重担责任都堆砌在了她的肩头,从偏隅回来的姑娘显而易见削瘦许多,而她们对陆以蘅的嘘寒问暖少之又少,她是否身受重伤、是否生死难抉,远在莫何顺宁见过的尸骨,尝过的血腥一厘一毫都未曾带回盛京。
陆仲嗣受陷入狱,魏国公府饱受牵连,她的牺牲被人轻贱一文不值。
那姑娘荆钗布裙似有着当初的山花烂漫,她明明可以银鞍白马、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