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令东亭不知所措。
他索性搁下点心,掏出锦帕随手擦去油渍,一抬眼就发现那两个姑娘正在湖心小亭里相谈甚欢,笑得花枝乱颤,男人想了想鬼使神差的靠近竹旁,习武之人听力极好,顺风便清晰的落下字眼。
岳池笑着说着抚镜自叹不过红颜易老,盛京城里从不差年轻漂亮姑娘,当初她在阅华斋名动一时,如今这遍地的花魁舞娘哪一个不是倾国倾城,她呀——她是明日黄花,这个年岁的小姐们都是孩子娘了。
女人嘛,还是希望寻得真心良人可以把酒话桑麻。
东亭倒是愣了愣,这话不假,出水芙蓉美艳多情,初到阅华斋时为了求得她一面的小公子们能从东街排到城门口,可惜都无缘岳池姑娘的入幕之宾,她见惯了风*流种子,见惯了浪荡世家,见惯了男人的甜言蜜语,良人这个词,似乎不过是脑海中存留的一抹遗憾记忆罢了。
年幼时的相见早已淡忘,被送出凤阳城的那天还未曾及笄的岳池却有着一张明艳的脸庞,他们从隽秀的字里行间熟识彼此,或者有那么一刻东亭也曾幻想过鸿雁那头的女人在岁月蹉跎下变了何等容貌,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轻薄的蝉纱掩饰不了曼妙的身姿,任何男人都会愿意为这身段匍匐裙下。
“亭大人——”不远处的声音拉回了东亭飘忽的思绪,陆以蘅正朝自己招手。
男人走过九曲石桥就瞧见亭里竟然铺满了画卷,是了,今早有人送了一个小红木箱子来,原来里头装满了水墨,再定睛一瞧,哪是什么山水风景,画像上的人东亭还认识不少,对,最上面那张是蒹葭巷的陈家公子,阅华斋一掷千金就为了博岳池一笑,还有李家的二世祖……等等,这是做什么?
明眼人看出来了。
做媒呢。
“陈家公子今年双十,博学多才家世好,更一往情深多次登门求见。”陆以蘅漫不经心的翻着画轴子,这些都是被媒婆吹的天花乱坠的小少爷们,她挑挑拣拣将画像递给岳池,似在瞧她的反应。
“陈明龆年便有一位童养媳,娶妻之前妾先入门。”方踏进亭中的东亭抢先开了口,口吻平淡地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实。
这样的男人,自然是配不上岳池的。
陆以蘅唇角一勾又将手里另一张画抽出:“那樊家二少爷,年长三岁成熟稳重,他的父亲曾是江维航大人的府丞。”怎么说也是个官宦子弟。
“樊允的确曾是府丞,可一年半前调离盛京去了开原县,成了当地的县官,可知为何?”东亭昂首挺胸,“他为官不正,听信谗言蒙蔽将从开原来上诉的一对冤案父女轰出了府尹大堂。”这才被江大人调离盛京好好的去开原县学学怎么做个小小的九品父母官。
陆以蘅眉一挑:“亭大人,何以这般了若指掌?”怎么什么“好男人”到了东亭的口中都不清不白起来。
东亭站得直挺挺,半点儿眼神也没瞥向一旁的岳池,正色道:“人在盛京,身不由己。”他们都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人,他轻描淡写带过。
“既然他们入不了眼,”陆以蘅将满桌子的画卷都推到东亭跟前,“你便好心,举荐举荐。”什么样的男人才可以成为岳池姑娘的良人,喏,这明示暗示的够显眼了吧,傻瓜二愣子也该趁热打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