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话从何说起。”秦徵仰首挺胸,他的装聋作哑似是对于一个无理取闹人最冷淡的态度。
小公主心底的怒火顿时烧上了头,她高高的举起了从秦徵手中夺来的玉花簪:“就从这说起!”她厉声大喝,狠狠将簪子砸在了地上,“本宫得不到的,谁也休想得到!”
小玉兔粉身碎骨,薄裂的玉片崩在小道花丛上,声音清脆却惹得一众宫娥奴才频频退步,不敢上前。
秦徵袖中的拳头轻轻握了握,对这个刁蛮公主的容忍快要到了尽头,他本有着极好的教养,喜怒不当形于色,这深宫内苑里他也曾借好风扶摇直上,那么就得遵守平步青云的规矩,面对无理取闹的公主殿下,秦大人依旧不能大发雷霆。
“这是善金局打造的吗?这是送来给后宫佳丽的吗?”秦徵的沉默叫明玥更加愠怒,小公主高高昂着脑袋,她满身翠玉雍容华贵,眼底里都好似闪烁着璀璨的宝石,如今灼灼的刺痛着秦徵的脊背,“还是你秦大人也学着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骗人了!”小公主冷嘲热讽,一把揪紧了秦徵的袖子,“她算什么东西,你居然还能为了她几次三番的拒绝本宫好意,拒绝父皇的赐婚?!”
小公主看上了谁,谁就是天子的乘龙快婿,那是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可是秦徵呢,偏偏视若无睹,九五之尊的暗示已经够明显了,不,是她,是她明玥小公主的倾慕整个盛京城都人尽皆知,然而秦徵,无动于衷。
这对于一个公主殿下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是明玥不在意,也许是秦大人羞于启齿,也许是秦大人还未建功立业,也许秦大人不希望流言蜚语说他是靠着公主的地位才平步青云,所以小公主等——一天天的等,一年年的等——
等秦徵终于成了大学士,成了天子门生、国家栋梁,可是,这门婚事还没有着落。
然后,陆以蘅回来了。
这个秦大人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回到了盛京城,小公主压根就不怕,什么样的对手都没有她来得高不可攀,区区一个乡野丫头就算出人头地又能如何,他们陆家一介罪门,配得上秦大人吗,争得过小公主吗?
明玥从来都是胸有成竹,势在必得。
可是——小公主渐渐觉得,变了。
态度变了,人心变了。
就连这个向来自命清高的秦大人,看陆以蘅的神色里都带上了明玥从来得不到的那种殷切和笑意。
“秦徵无心成家。”秦大人侧过身淡淡道,他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衣袖抽离了明玥的手心,每一次的借口都简单的无以复加,是他已经懒得去想理由的敷衍。
“你放屁!”小公主眼角发红,破口大骂。
秦徵闻言脸色凝滞:“公主,这次盛京城时疫若不是顾卿洵和陆以蘅发现的早及时上禀,整个京中的百姓包括这里的皇亲国戚都极可能遭受无妄之灾,书院对皇家子女教习之首,便是感恩。”
不管陆以蘅的立场是什么,她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无不是令人拍案叫好,生而动容,这样的女子,本就是巾帼气概、赤诚之人,又岂会轻易陷入心胸狭隘之人的偏颇中。
小公主不分时间地点的对一个家国贡献之人口出狂言,仅仅只是因为心存嫉妒,这等荒唐事说出去怕是贻笑大方。
“那又如何?”小公主偏是见不得秦徵口中有对那姑娘的半句好话,“本宫是君,她是臣,本宫就算要她做牛做马,要她死而后已也是理所当然,难道还要本宫对她感恩戴德不成?”阳光明艳落在小公主的脸上,她的确问心无愧,深谙君臣之道更何况要奚落一个野丫头,陆以蘅是皇家的奴才,为皇家生死那都是义不容辞。
“简直,无理取闹,”秦徵轻叹口气,终是忍受不了这娇娇女的目中无人,“臣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你站住!”小公主一下就跳到了秦徵跟前拦住他的去路,“你——你是不是喜欢她?”明玥一双美目怒瞪,拽住秦徵的衣袖不依不挠,“本宫、本宫不许你喜欢她!不许!”
秦徵没有低下头,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前方,眼底清明如许甚有着读书人特有的傲慢,小公主知道,别看秦徵表面上文质彬彬可骨子里有着三分桀骜不驯,唯独在婚事上不肯纡尊降贵半分,她抹去眼角酸痛凝结的眼泪,极力克制着将声音试图放轻缓,她在努力的希望秦徵不要一味的认为她只是个养尊处优蛮不讲理的公主殿下。
“秦徵……”明玥抿着唇,声音颤抖的有了低声下气的味道,“本宫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肯回头看一眼呢,我帮了你这么多忙,父皇跟前,明狰哥哥跟前,还是太子殿下跟前,本宫哪一天没有帮你说话?”她的指尖滑落触到了秦徵的手,男人的掌心很温暖,可是没有半分想要握住她的意味。
她的气恼变成了不甘,不甘又化成了委屈。
眼泪夺眶而出。
秦徵大约是头一次看到天之骄女的小公主不顾礼仪不顾皇家颜面在一众宫娥奴才面前嚎啕大哭,她的眼睛红通通的,眼角散落的珠色让秦徵心里也好似被什么凶猛的力道狠狠抨击了一下,沉闷得有些窒息。
小公主咬着唇掉头就跑。
秦徵却始终没有追出去,哪怕一步。
堂堂大晏朝的公主,人尽皆知她对秦大人情有独钟,可只有秦徵,对此不屑一顾,小公主的眼泪控制不住哗啦啦的流了满心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