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蘅整个身子一僵,转过头来时眼睛不光红红的还凶光毕露:“凤明邪,早知道你是这么个混账,当初在陛下面前臣女就该辞婚。”信了他的鬼,这王八蛋明明把什么都算计好了还要故意在她面前装腔作势的,惹她伤心惹她难过,最后还要装好人来控诉。
凤明邪笑了起来,他脸色苍白,可一笑就好像春风鉴月,男人张开手落出怀抱:“阿蘅,你舍不得。”
他什么都知道。
陆以蘅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扑进他怀中嚎啕大哭起来,得,在这家伙面前她不需要保有任何的形象。
叩叩叩。
有人轻轻叩响门扉:“王爷,殷大人来了。”
挺不是时候,陆以蘅连忙挣扎着擦去眼泪吸了吸鼻子,指尖攥着袖口小花,她自然知道殷鹤为何而来。
“下官听闻小王爷醒了,特来探望探望。”殷鹤跨步进门躬身行礼,一瞧站在旁的陆家姑娘怎么眼眶红红的,他话一断,自己也发觉来的不是时候,只好赔着笑就着烛火看向床榻,凤明邪脸色不善显虚可精神不算得萎靡,他稍稍松了口气又瞥向陆以蘅。
陆以蘅深吸口气知他来意也极是爽快,小王爷醒来姑且无恙倒是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大块,就是现在真拿她问罪,她也无怨无憾:“殷大人不必多言,我随您走就是。”
凤明邪从两人的神色言语上也揣摩出一二。
殷鹤倒是敬佩这姑娘说到做到的飒爽模样,他的话是对着凤明邪说的:“王爷还请放心,下官不会苛待陆小姐,只是看押罢了。”他舔着唇角似在极力征求男人的意见,毕竟,凤阳王爷没点头,要带走这“小王妃”他殷鹤还得掂量掂量自己。
这儿是凤阳,不是盛京城。
凤明邪挑眉,他虽神色无采可眉目生就多情温软,如今的虚靡和院落外的花香混了一体,临风一眼不敢多瞧,殷鹤连忙别开脑袋。
“只是看押?”男人嗓音低沉。
“对,对对。”
“成啊,”凤明邪寥寥道,“那就将她‘押’在王府,本王亲自‘看’着如何。”男人还歪了下脑袋,一缕水墨长发散在苍白优美的颈项顺着衣襟滑落。
“啊?”殷鹤一愣。
“不放心?”男人蹙眉。
殷大人的头摇的拨浪鼓:“不、不敢不敢。”
小王爷特别装腔作势的扬袖叹道:“要不然,您住本王府上,亲自‘看着’可好?”他这商量的口吻还真叫人瘆得慌。
殷大人脑门上的黄豆大汗滴答滴答滚下来,他连忙拿衣袖颤颤巍巍抹去,别看小王爷似在玩笑,分明是在戳他脊梁骨嘛。
“这……既然、既然王爷在,本官有什么不放心的……”殷鹤只能干笑,拍着脑门自讨没趣的退出去。
陆以蘅歪了下脑袋:“王爷,您这可是私藏钦命要犯。”她也不客气,盛京的文书上虽没有点名她陆以蘅犯了什么事,可背负的确是九五之尊一条说不清道不明的命。
凤明邪颔首,他在凤阳作威作福,殷大人见怪不怪才对:“何妨,本王不也是个钦命要犯。”李太后的死同样“嫁祸”他身——
同命鸳鸯,多美妙。
陆以蘅有些嗔怪瞅他眼可心底里微微酸暖,凤明邪是个很体贴的男人,从来都将所有悲痛感同身受于你,用着最云淡风轻的口吻最荒唐无稽的话——她有时不知自己何德何能得此垂青。
深春槐月,草木芬芳。
陆以蘅比当初在泗水还照顾的殷勤,她的腿脚不是很方便偏不爱坐着小椅撑着拐杖,就好像她曾经说的,看着像个令人生厌的无用废人,澜先生时而想称赞称赞时而又忍不住怨怼,对,作为一个医者对于这么不听话的病人,的确该敲敲她的脑袋。
老先生虽是北戎人却精通两国历史风俗,与他谈天说地是眼界也是心界的开阔,偶尔澜先生会说起过往,他对凤明邪这个男人有着一种几近痴迷的欢喜,陈年旧事历历在目——喏,你能想象吗,十多年前的弱冠少年单枪匹马前往风沙关献一场瞒天过海暗度陈仓,老朽此生还未见过哪个少年人有这般魄力和——他顿了顿,心狠手辣。
凤明邪昭彰的五彩雀羽和绚烂轻慢的眉目,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在流泪流血却好像情*人旖旎的呢喃,然后,杀人不见血。
陆以蘅陪澜先生坐于花树下浅酌。
老头儿的神色有些迷茫,每每提及凤明邪都忍不住去小屋子,那个男人太过于情深义重却将所有的罪孽和背负都藏在心里一笑而过什么也不说。
“赫图吉雅,知道吗?”陆以蘅突然问道,她想起那个北戎的小皇子闯到雉辛城险些命丧黄沙只是为了见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凤明邪。
澜先生的目光不由自主闪躲一下,他沉吟片刻才道:“那小子追问了很多年,老朽不能告诉他,老可汗,只能是病死在王庭。”澜先生是当时军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者,必须隐瞒下一切,“可他是个聪明人,老朽有时候觉得……他有那么两分像王爷。”
少年也令澜先生想起了当年的凤明邪,所以他成为了赫图吉雅的恩人,成为了下一任小可汗的老师。
“赫图吉雅若是知晓,定会想尽一切方法报仇。”澜先生长叹,那个小皇子其实已经看出了端倪,兴许早猜到十年前发生过的事,凤明邪才是杀死老可汗的罪魁祸首,分*尸卸骨,这般凌*辱无人可忘。
陆以蘅眼睫低垂却没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