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夫人一时语塞,涨得满脸通红,心里憋屈着一股子气就看到身旁的女眷交头接耳的,神色里仿佛充斥着对她的鄙夷和不屑,想她堂堂诰命夫人,飞花也好、棋令也罢,盛京城数一数二,怎么着,今日就偏偏输给个瞧不起眼的黄毛丫头。
还被几个狐媚子眉飞色舞的看好戏,她恼羞成怒。
“陆以蘅,你别得意,就算你踏进了盛京城,惹得天子对你刮目相看,可也没有人会忘记,你们魏国公府犯了什么滔天罪孽。”应夫人眼中泛红,听到周遭微微倒抽口气的惊愕,竟觉得自己夺回了焦点和主动权一般的傲慢昂头,仿佛这刻她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底下的陆以蘅才是应该觉得羞耻、觉得愧欠的罪人。
那及笄小姑娘眼底里的平静无波和三分疏离令她刺眼无比。
“那应夫人是觉得自己有立场评判了吗?”陆以蘅歪着头,将手中的玉子一掷——瞧啊,她说过什么,只要魏国公府的头顶压着这座大山,任何人、任何人都可以以此为由来奚落踩踏。
“你对自己的父亲一无所知,可我清楚的很,魏国公是疯了,当年单枪匹马要带着八万侧翼盘踞武怀门,是我的丈夫——信安侯直言上疏拼了命的拦着他,可他冥顽不灵,”应夫人看陆以蘅的眼神里不光有怨更有恨,“他逼得那些人跟着他去送死,害得淯岩统领遭前后相击无法救援,我丈夫儿子都战死沙场,你怎么不去问问那个被发配到裕海去守关的罪人,为什么这辈子都回不到盛京城?!”
因为他策敌有误,因为他冥顽不灵,因为他——害死了八万手足,而单单自己却活了下来。
这下深闺女眷也好,文武百官也罢,闻言皆是脸色大变,多有惊恐。
“住口,应夫人!这些旧案天子十年前就已明令不再言提!”任安拍案而起拨开人群,满目嗔怒——如此无视天子禁令者,是你信安侯一家的脑袋都不想要了吗!
“禁了又怎样,堵得上嘴,堵得上人心吗!我堂堂一品诰命夫人,丈夫和三个儿子都是大晏朝的忠烈之臣为国捐躯,怎么这个罪魁祸首的女儿却能登堂入室?!”应夫人咬牙切齿,指尖颤颤巍巍的指向陆以蘅,恨不能化为手中剑,也同样刺穿这个野丫头的皮囊,就像当年从战场上送回来的那些尸首,残缺不全。
若不是魏国公一意孤行,如今的应夫人也该享着天伦之乐,然现在呢——信安侯一门凋敝只剩下几个不成器的女人,头上顶着一品诰命衔却再也不能立足朝堂,陆以蘅——她横空出世、一鸣惊人,叫应夫人如何不艳羡,如何不怨恨。
“你们——都忘了吗?!”应夫人声嘶力竭,脂粉扑满的脸扭曲狰狞,“那就去问问,问问三年前留得一条残命告老还乡的宗政大人,他当时就在大军之中,侯爷予我书信便知武怀门有去无回,连发五道八百里急件奏疏恳请撤回大军阻止魏国公此行,然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她的眼神扫过所有人战战兢兢的面庞,“你们怎么不怀疑了,十年前是谁扣下了五道奏疏,是谁没有呈报天子,否则,我的丈夫和儿子都不会白白送死!”
老女人冷笑着,这些话许多年压在心底不曾再提,今日竟一吐为快。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似乌云压城窒息心胸,哪里有人胆敢喘个气、说句话,这些所谓的宫闱秘闻不论真假都可能会掉人的脑袋。
老宰辅的手指死死捏得发白。
“五道奏疏,本王怎么没听说。”屏气凝神中有聊聊闲语一旁传来,众人忙退开步子,就见那凤小王爷懒洋洋的倚在椅上,表情毫无郑重,仿若只是在听一段稗官野史,周围的文臣武将汗流浃背,唯独他闲情逸致,“任大人,你可有所耳闻?”
“闻所未闻。”任安面不改色,毫无波澜。
“那应夫人的意思是,这五道奏疏是该叫人好好查一查了?”凤明邪挑眉询问。
“妇道人家,胡说八道而已。”任安拂袖,这个女人在这里妖言惑众,就凭封子虚乌有的家书就说朝廷里有人隐瞒了实情,试问,做下这等荒唐欺君事的人,又有何好处!
“任大人,我孤儿寡母没什么好骗的,还是您认为我们信安侯府的人都好欺负吗!”任安视若无睹的态度叫应夫人冷眼讪笑。
凤明邪呢,看戏不嫌事儿大,他长指顺过耳畔,五彩雀羽流转出的明灿旖旎相衬繁星,慵懒的男人从椅上缓缓站起身:“啧,咱们任大人是亮辅良弼,应夫人若想讨公道,他可是唯一能为你做主的。”这话当然没错,你就问问,倘若都察院和大理寺当真要将十年的旧案翻出来,那朝中哪个人能肩负重担、力挽狂澜,当然只有咱们万人之上的宰辅大人啊。
“小王爷!”任安怒喝,又急又恼,这家伙煽风点火不是一回两回,你还没想明白呢,这原本对准陆以蘅的矛头,怎么就突得变成了对准他任安?!
老宰辅朝着男人瞪去,可那放浪子弟呢,压根没在意自己说了什么惊涛骇浪的话,指尖卷着长发眉眼云波生澜,任安的话就硬生生的卡回了嗓子眼里,凤小王爷最擅长的可不就是用这番活色生香演绎阴险狡诈。
三个女人一台戏,一张嘴就是信口开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叫人当了一回活靶子还不自知,别说应夫人这颗脑袋保不保,她若再撒泼下去,就是整个侯府该赔命了!
可应夫人呢,妇道人家,哪里憋得下这口气,既然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