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蘅倒抽口气,眼明手快一把抓起柜上的小花瓶“哐当”砸碎,握住碎片就掷向月色白绫,布料被锋利的瓷片割出破口而无法承受一个成年人的重量,“撕拉”一下整段便裂了开来。
两人手忙脚乱冲上前去抱住那从房梁上摔下来的陆婉瑜。
她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如鬼,这口气险些就咽了下去,脖颈子上带着淤血的痕迹清晰可见。
花奴被这瞬间发生的事震得说不出话来,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手脚冰凉:“三小姐!您何苦要寻短见啊!”花奴虽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可是这辈子没见过一个人在自己面前险些走进鬼门关的模样,她更不想知道活生生的人为什么要扼杀自己生命的理由。
可是陆婉瑜泣不成声。
就如同她所说,陆婉瑜是个墨守成规的女人,名节是比他的性命还重要的东西,如今被自己的“丈夫”污蔑与他人苟且还不如一刀给她来个痛快。
陆三小姐哽咽着嗓子,死死捏紧裙角:“我不能……让陆家蒙羞。”盛京城里多少人,以讹传讹,明日所有人都会知道魏国公府教出了个败坏门风的女儿,她被人陷害被人抓到把柄,她无力洗刷自己的清白,唯一能做的,只有以死明志。
以死明志,哈!
那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勇气和最大的悲哀。
花奴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陆婉瑜的手背,滚*烫滚*烫,她哇哇大叫:“三小姐,那不是您的错,我们都知道,孙成旭那个混账东西怎么配得上您,我们、我们不要听他说,那些地痞流氓的话,谁也不会信,我们都不信。”
陆婉瑜的声音细弱,终于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一条濒死的鱼:“你们不信,可是盛京城里有多少人不信……他们不认识我陆婉瑜,他们不在乎真相,他们却会对我指指点点,花奴,我不想陆家被人指指点点。”
陆以蘅看着花奴和陆婉瑜抱头痛哭的模样,她气恼更心凉,那些撺掇在身体血液的憎恶怒火烧得人抓心挠肺。
“三姐,那个混账东西要泼脏水,不会管你是死是活、是对是错,你死了,就会清白吗,你死了,只会更加有口难辩!”孙成旭都不怕你长了一张嘴,何惧一个不会开口的死人,真是天大的讽刺啊!
陆以蘅的话轻缓但是尖锐,好像薄冰,明明没有分量却刺痛你的骨骼心脏:“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要求你对那些污蔑毁谤置若罔闻,”她不应该去苛责陆婉瑜从小到大的观念和想法,“可如果你出了事,母亲会伤心的,我也会很伤心。”
“你要让亲者痛、仇者快吗?”小丫头的话从唇舌齿间落出,没有怪责苛求,只是那么淡淡的,轻轻的询问。
陆婉瑜这在陆以蘅的脸庞,月光清冷轻薄,似走过了所有人的眉间,一片亮堂也一片荒凉,她呼吸一窒似被轻巧的问话牢牢扼住了颈项,陆婉瑜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的手腕,能感受到皮肤下涌动的血液,脉搏的跳动,真好。
她还是活生生的,她有母亲、有大哥、有深明大义的小妹,有忠心耿耿的花奴,为什么——要伤她们的心。
陆婉瑜徒然,失声痛哭。
陆以蘅这才松了口气,浑身上下紧绷的弦都放松了下来,陆婉瑜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而不是憋着声咬着唇死死往心底里咽下去,那才能证明,她放弃了寻死的念头。
思及此,陆以蘅“蹭”的站起了身。
“小姐,你要去哪里?”花奴一个激灵。
“你照顾好三姐,”陆以蘅沉声道,“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长廊里,桃花疏落,陆以蘅踩着月色踏出魏国公府时未注意到身后的影子里多了一只悄悄跟随的黑猫儿。
这个夜晚过的格外缓慢凝重。
才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那南浦长街的巷子里就呼天抢地了起来。
地痞流氓被凑了个底朝天躺得是横七竖八,那小丫头好似憋足了一整日的怒火,现在全然发泄了出来,下手没有丝毫的迟疑,杀气腾腾、拳拳到肉。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啊,六爷,”陆以蘅俯身一脚踩踏住正在地上打滚的小地痞的胸口,疼得那人气喘如牛又不敢呼救,“你我可又见面了。”她的目光落在正闻讯赶来的那个细瘦小老头儿身上,六疤指。
“臭丫头,你来这里闹什么场子。”打了他的人,踢了他的场,六爷手中的纸扇一合,他可不怕一个小小的从六品,六疤指认识的达官显贵随便拉一个出来都够叫陆以蘅吃上一壶的,现在,六爷的心情糟透了。
“那要看六爷您惹了什么场,孙成旭那一事无成败家子的银子,你们也敢收敢做,惹得盛京城如今人人都对我三姐闲言碎语。”陆以蘅眼一眯,脚下更是用力,那小地痞的唾沫星子混着血渍就淌了下来。
“那、那是你们陆家的女儿不知羞耻,她勾*人可怨不得我们!”一旁战战兢兢瘸着腿脚的小喽啰忍不住嘲弄多嘴,孙少爷抓到了陆婉瑜偷人,证据确凿!
“啪”,那人话音未落,这脸庞上就恶狠狠遭了个耳光,嘴里一股子腥味涌上,血流如注,他“哇啦”呕了出来,竟是一颗后槽牙。
小喽啰顿给吓得魂不附体哪还敢多嘴半个字眼。
“陆以蘅!你现在可是神武卫行军副使,顶的是皇家的脸面,闹大了事,你也吃不了兜着走。”六爷厉声一喝,用眼神示意那些鼻青脸肿的地痞们都退开,老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