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洵忙将她的手抓住:“心不在焉,平日里舞刀弄枪的没受伤,这会儿切个片都能切自己手上。”他眉间带着些紧张,将血珠子拭去轻轻涂抹上药膏,不敢怠慢,陆以蘅的掌心和指根有些许细薄的轻茧,那是常年握着长枪刀剑磨练出来的,有时候顾卿洵当真是想不明白——
这姑娘英姿飒爽跃马花间,刀光剑影里来去自如似乎少了多年前那份熟稔的柔软也多了叫人艳羡的目光。
独活,为何这样的匾额要挂在顾家药庐,他日日看着想着念着,却从未宣之于口,十年前,她久病不愈离开盛京城,也许顾卿洵选择的便是“独活”,而十年后,她脱胎换骨回到了盛京城,顾卿洵再也不想“独活”。
陆以蘅抽了抽手没有挣脱:“小伤而已,不碍事的。”她从未发觉过男人细微而敏感的心思。
顾卿洵轻咳了声掩饰心中深潭渐起的涟漪:“我只是担心,程敏擅闯城门定然是程大人在背后撺掇,如今遭你挡了回去,她出不了城就只能进宫,到时候添油加醋数落你的不是,将来恐举步维艰。”这深宫内苑的女人中已经有一个视陆以蘅为眼中钉的小公主,再加上程敏在那些后宫娇宠的耳边唠叨,她们每一个都是陛下的枕边风。
“这些个女人一张嘴,堵可堵不住。”陆以蘅耸耸肩,她在禁宫中的敌人只多不少,不是讨好着嘴脸就能收买的。
顾卿洵见她不屑一顾的模样,心知这小丫头多的是嗤之以鼻的理由。
“程小大人这几年跟着都御史越发得到朝中众人赞赏,他对陆家向来深恶痛绝,听闻,但凡谈及魏国公府的事,他从来都是想方设法压下。”顾卿洵想起那男人上马的眼神,瞧着陆以蘅的模样可不似看着自家小妹,反倒像是看仇人。
“那是自然,”陆以蘅揉了揉指尖,“曾经背离的家族有朝一日重耀门楣,那让我们程小大人的脸往哪搁?”程家对程仲棋视如己出,那男人想要报答程有则大人这并无不妥,可绝不应该踩踏着陆家的尊严和名望当垫脚石。
他怕是忘记了,自己曾经冠的,也是陆家的姓氏,他的骨血,来自南屏——
冷嘲热讽,冷眼旁观,这么多年下来,眼睁睁看着陆家生不如死却无动于衷,对自己的兄妹、自己的父母不闻不问,呵。
“这场时疫说巧不巧,盛京城里的事儿也该静一静了。”营帐外轮班值守的巡防营卫兵都在悄声的窃窃交谈,顾卿洵将铡刀和药材笼了回来。
陆以蘅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信安侯夫人那件事?”宅子烧了人死了,看似意外,实在谋害,她也不自觉压低了声,“你怎么看?”
“滴水不漏。”顾卿洵寥寥四字,这件事在盛京城里几乎没掀起半点儿的风波,朝里几百号人心底里清明着,“前段日子我在闵府见到了周大学士。”闵大人就是这次疫情中朝廷官员里最先得病的那位老侍郎。
“周寄铭?”陆以蘅迷惑道。
顾卿洵点头:“周大学士是任宰辅的门生也是他的左膀右臂,似是询问了闵大人以前同僚的去向,”吏部向来掌管各级官员分派调遣,包括衣锦还乡的记载,“我特地去了一趟鉴修馆,找馆译调了抚籍册,可少了五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