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人丁不旺,往上五代都是单传,如今更是满院凋零人烟稀薄……
抛开这些所谓的规矩和尊卑不谈,沈秀其实是个很开朗的人,他不喜欢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更不喜欢一个没有烟火味的家。
随着沈家的仆人奴婢一个个的出走,沈秀也渐渐变得沉默寡言,比起家里冷清的院子,他更愿意上街走走,看看来往的过客,再回味几分过去的时光。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没日不停地催促着自己,挣钱!挣钱!
然而今日这一场有些滑稽的闹剧,却让沈秀蓦然开怀了几分,走便走吧,人生短短数十年,就算强求,又能留住几人呢?
“家里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你若想走,我可以让爹把卖身契还你……”沈秀低头专注着做菜,却又悄然开口。
鸢儿俏脸微扬,带着几分呆滞和紧张:“公子要赶我走么?”
沈秀做菜的动作不停,语气清幽平淡:“你不想走么?正是大好的年纪,何必在这里为人奴仆呢?”
“不……鸢儿从小便服侍公子,而且您以前说过,若是没了鸢儿伺候您,您会不习惯的。”
鸢儿执拗地摇摇脑袋,盯着眼前这个有些消瘦却不失挺拔的身影,白皙的脸上蓦然浮上几许红晕。
沈秀呵呵一笑,不禁打趣道:“我说过吗?”
“自是真的!而且……”鸢儿急忙点头,语气坚定有力,音调却又瞬间弱了几分:“鸢儿不想离开公子,一时一刻也不想!”
“那就留下吧,也好帮我试试菜……”沈秀起锅的手稍稍顿了几分,而后嘴角带起一抹冬日暖阳般的笑容。
一个人是否真心,又是否温柔,仅从他的细微举措便可窥得一二。
许是感受到沈秀言语中的亲切,鸢儿悬着的心渐渐轻缓了许多,大着胆子走到沈秀身边,与他并排站着,而且离得很近,近到这些年以来从未有过。
看沈秀仍旧没有不悦生气的模样,鸢儿再一次羞红了双颊,鼓起勇气抬头,用余光偷偷轻瞄着沈秀的侧脸。
羞涩之后,鸢儿却又轻轻皱起了秀眉,小声道:“公子,鸢儿总觉得您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么明显吗?哪里不一样了?”
沈秀盛菜的动作没停,只是眉宇间稍带了几分无奈。
鸢儿仔细思忖了少许,精致高挺的琼鼻稍稍抽动了两下,轻声道:“这……似乎比以前更温和了,又似乎比以前更随性了,总之和以前不一样了。”
还有一句她没讲,而且打定了主意永远不会讲出来。
那就是……今时今日的沈秀,对她更好了些,没有了以前的那种严厉规矩,却多了几分温柔关护。
这并不对代表先前的沈秀不好,只是如今的沈秀跨越千年而来,而他身上那种千年后的文明气息,似乎更受人喜欢些。
………
小小后院里。
一主一仆蹲坐在门前的石案旁,桌上摆满了香味缭绕的各种菜式,不光色泽诱人,连摆盘都那么的精巧雅致。
“尝尝这个‘小炒肉’,这可是你家公子我的拿手菜之一。”沈秀嘴上不停,拿起碗筷不断地给鸢儿夹菜。
鸢儿受宠若惊的接过碗筷,又露出几分疑惑的小表情:“服侍您这么久,鸢儿竟从不知,您还会做菜……”
沈秀宠溺的笑笑,下意识伸手摩挲了两下鸢儿的小脑袋,笑道:“你不知道地还多着呢,先尝菜,说说味道如何?”
鸢儿俏脸羞红,紧紧低着头,娇声道:“公子做的菜,味道自然好极了!”
沈秀敲了敲桌面,没好气的笑道:“好好说话,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就是不好,这可是关系到咱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儿,可不能马虎。”
一听关乎家门存亡,鸢儿顿时认真起来,每一道菜都认真咀嚼回味,那模样比试毒还要紧张几分。
沈秀有些紧张的问道:“怎样?味道如何?”
“真的很好!公子的厨艺比那些大酒楼里的厨子还要高明呢!而且这是猪肉呢,鸢儿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猪肉。”
鸢儿毫不吝啬夸奖之词,放下筷子无比认真的看着沈秀,以此来表示自己未说谎。
“小丫头片子,还大酒楼呢,你去过么?”
许是沈秀的动作过于亲密,鸢儿的胆子渐渐打了起来,撅着小嘴反驳道:“公子看不起人!鸢儿的爹爹以前在长安城里的一家大酒楼里做过工,那里有个大师傅可好了,每次都会让爹爹带着剩菜剩饭回来。”
“那你爹爹呢?以前怎么不见你提起过?”
在沈秀的记忆里,鸢儿大约五六岁时便被人伢子卖到了沈家,从小和他一起生活,帮他研磨铺纸,帮他洗衣叠被,帮他端茶到水,甚至有时候还要帮他承受父亲的责骂和惩罚。
只是沈秀绞尽了脑汁,也依旧想不起来关于鸢儿父亲的记忆,哪怕零星半点都没有……
“爹爹死了,被人杀死的。”
鸢儿的语气变得愈发低沉,秀美的脸上不见多少悲伤,却隐隐透着几分没来由的清冷。
沈秀看着她,有些怜悯,又有些还想了解她更多的温柔:“为何?惹上了仇家么?”
“鸢儿记不清了,真的……”
鸢儿忽的仰起头,眉眼中淡淡的忧伤让人不忍再问,哪怕沈秀一眼便看出她在撒谎,却也不愿再深究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可以的话,那就让这份秘密永远埋藏下去吧。
抬眼再看,眼前这个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