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汤玄霖带了两个人回京都城,男人被送回营帐,聚集过来的所有人也都慢慢散开,只剩下步桐和左岸留在厨灶边,看着最后一点火苗隐隐照照要熄灭的样子,在火光的摇曳中开始同步发呆。
“你说,郭大人为什么也要针对我家将军?他争到兵权又没什么用处。”左岸眼神呆滞,讷讷开口。
步桐瞅着那炭火燃尽的模样视线早就直了,下巴搁在膝盖上回复,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况且,也还不一定是对付列将军呢?但若经玄霖证实,那必然礼部跟兵部的孙青山勾结,意图帮其夺取兵权效忠上面的主子呗。”
左岸“嗯”了一声,“我想来想去,虽然觉得不对劲,但也只有为了兵权这一条原因,我家将军真惨,尽忠职守忠君爱国没有半点纰漏,最后却成了那些整日玩弄权术之人的眼中钉。”
步桐托腮把脑袋抬起来些,
“因为如今权臣当道,朝局割裂,列将军不依不靠,没有加入任何一方,自然是要被人盯上的。”
左岸一副沮丧的模样,“如今朝局不稳倒是真的,为首的大约是东国公一派,林相国虽然手中并无多少实权,可是门生众多,亦不容小觑;再就是南、西、北国公三门,世代承袭,掌管钱银,难不成,阿桐是要我家将军倾向……”
突然被惊醒的步桐起身摇头,
“我家的父亲和叔伯,并未结党,只是三家素来亲厚,所以格外走的近些,被朝中一些处心积虑的人算计为一派罢了,实则朝中大权在握的,还不是东国公一位。”
左岸点头,“明明相国大人安在,却被如此之人夺去了大权,只落得个空名罢了。”
步桐想起那铁骨铮铮的老人,不禁感慨,
“林相国实则是国之脊梁,不该如此境地的。”
左岸似是有些困乏,眼皮半搭着,“林相怕是也无心权力争夺,每年春天开办学堂教导子弟,桃李满天下,老相国的心比咱们想的要有信仰得多。”
步桐点头,
“左岸大哥你快去休息罢,明日还得早起熬制清晨的药呢。”
左岸迷迷糊糊起身去营帐,“那我便去了,这两日未曾合眼,当真是撑不住,我的营帐就在你旁侧,有事喊我一声便可。”
步桐答应下看着他离开,想了想还是给快要燃尽的炭火添了新木头。
很多事,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下来好好想明朗,礼部尚书,为何自己对这个人,并没有半份印象呢?
郭大人?哪位郭大人?
步桐有些懊悔自己上一世太过急功猛进,忽视了很多要命的细节,如今细细考究,只觉得脊背生寒。
忍冬不知何时上前,将一块羊绒毡盖到步桐身上,小声关心。“步小姐,天色已经很晚了,您为何还没有去休息?”
步桐笑笑示意他坐,
“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多,脑袋有些乱,在这里且吹吹风休息下。”
忍冬侧对着篝火,半面脸隐藏在黑夜中,有些看不真切,“步小姐,小人白日里便是好奇,您治疗痘疫的药方,是从何处来得?”
步桐抬头笑着看他,“为何这样问?”
忍冬似是没料到步桐会这般反问,有些愣怔一下随即解释。“只是听医官们说起,小姐的药方和预防方法颇有规章,小人便想着,是不是有人给小姐出的主意?”
步桐瞬间警觉,但面上还是笑着,
“不过是乡野间的土方子罢了,哪有什么高人指点,忍冬,话说回来,你是从何处投奔汤大人的?”
忍冬笑得颇深,竟有些让人看不透,“步小姐见外了,您同我家督主大人的交情,如何突然唤了一声‘大人’?”
步桐低头,一副拢进羊毛毡的模样,实则是偷偷把手揣进袖兜里捏紧一支汤玄霖留下的信号,
“忍冬兄弟误会了,我同你家大人,是中秋节宴同四皇子殿下畅谈兵法的时候认识的,算不得有交情,只是认得罢了。”
忍冬自然不信,“小姐何必呢?我们这些人又都不是外人。”
步桐笑笑没接话,突然看到几个黑影闪进营区,起身厉喝一声,
“什么人在那里!”
那些个黑衣人倒也不避讳,就这么大咧咧地走出来,横刀而立,步桐转头唤着,
“护营锦衣卫何在?”
无人应答,步桐有些错愕地看着身边慢悠悠起身的忍冬,“是你……”
忍冬再也不似白日里恭敬小心的模样,眼神里带了些许狡黠,“是了,都怪他们这么早露出了马脚,不若我还能同小姐多说会话呢。”
步桐手下紧紧捏着那枚信号,只等到合适的时候抛出去,忍冬突然把视线停留在步桐手上,“小姐,您可不要冲动,我如今还是估计同门一场的情分,只是迷晕了他们,若是小姐把不该通知的人喊了回来,那小人只能屠营带着小姐做人质逃走了。”
步桐只得慢慢把信号松了回去,视线落在左岸的营帐门上,
“忍冬,这里都是病人和难民,你何必为难他们,有什么需要的同我说便是了。”
忍冬笑嘻嘻的模样很是陌生,“那就要小姐帮忙,杀掉王五和几个证人,亲自带着剩下的病人进入东京城。”
步桐厉声瞪着他,“忍冬!你疯了吗?!”
这是要颠倒黑白,杀人毁证的模样,若是让他得逞,汤玄霖不仅要被人反告诬陷,自己带着病人进城,南国公府也逃不脱追责。。
忍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