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内,刑天一脸绝望地蹲在武十三牢门外欲哭无泪,声音也软绵绵得没有气力,“武十三,秋后咱们两可能要一起流放驻边了……”
武十三拖着小桌椅坐到门边,从围栏缝里递出去一盏热茶,“你莫不是故意拿我来取笑的?你如今正是……”
武十三看到步桐并着汤玄霖进门来,安抚的话戛然而止,利落地起身问礼,“见过督主大人、郡主娘娘。”
刑天垂头丧气地爬起来,低拉着脑袋,“属下知错了。”
汤玄霖隐隐一笑,步桐便知他并没有怪罪什么,便伸手去拍了一下刑天的肩膀,
“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你家督主何时怪罪你了?”
刑天错愕抬头看了下汤玄霖,确然不是动怒的样子,赶忙搓了下脸笑逐言开地挺直了腰板,“回禀大人,那贾晨开口了,愿意说出所有事。”
步桐好奇追问,
“所有事?这个人知道的事情可不少呢,你同他谈了什么条件?他可言道了什么?”
刑天带着二人往深处走去,“刑天说出了六皇子暗指林氏残害步榆之事,还有六皇子在朝中的亲随,已然供出名单,具体的事还需要让他详细写下供状画押才好。”
步桐提了裙子在漆黑的甬道里走着,
“名单对你家大人颇为重要,只是在我看来,步榆究竟为何而死,那穆禾荃明明心仪于她,怎么就突生杀心,这都是我最好奇的。虽然,这些话最终也不得天听。”
只是这真相,总得明白明白的。
汤玄霖伸手牵住步桐,强劲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步桐,
“桐儿放心便是,一应供状我们都会保留好,待到合适的时机便拿给陛下。”
刑天在此情此景下再次选择默不作声,装作自己不存在……
最里侧的牢狱,幽深而又阴暗,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步桐不喜欢这样潮湿封闭的地方,霉烂的味道直接穿入鼻子冲到脑袋里,很是难受,忍不住掏出丝帕捂住口鼻,
“这是何处?环境也实在……”
刑天举着一只火把引路,脸庞在火光里若隐若现,满是得意地回头来,
“娘娘留心脚下,这里是我最新改进的暗牢,没有光亮、没有声音、每天间歇堵住三个小时的通风口,但会从上面的小通道扔下炊饼保证这里的犯人不会被饿死,只要关上三五天,意志力再坚强的人也抵不住这种活埋的感觉。”
步桐听得胳膊上都冒出了鸡皮疙瘩,这还是人类想出来的刑罚吗?简直是诛心至极,但仍然很不给面子地质疑,
“若是贾晨一心求死,偏不吃那饼,活活饿死在里面呢?”
刑天没有回头,话却很是讽刺,“或许会有人忠心为主,大义牺牲,但是这种事情越是来的突然、思考的过程越短,成事的概率便越大,若是如同温水煮青蛙,让这个人慢慢熬着、细细想着,那舍生取义的概率便就小了,毕竟谁有真的不惜命呢?更何况,贾晨关进北镇抚司多久了,他的主子可过问了半句?任是谁,都得好好地再思量一下罢。”
汤玄霖难得赞许点头,
“刑天这番分析很是有理,人心是经不起反复考量和斟酌的,想来那贾晨已然撑不住了。”
说话间三人走到尽头,不同于外头监牢的木栏木框,铁门牢牢地将那一方天地封印在没有光亮的地方。
这里才是地狱。
刑天掏出钥匙打开铁门,随着轰然开门的声音,里面一股奇怪且恶臭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一个人,在地底慢慢腐烂的味道。
借着昏暗的火光,步桐看到一个人披头散发地坐在墙边,身后同样是铜墙铁壁,不仅如此,一根手臂般粗细的铁链环绕着他的腰腹,另一端直直连接到旁侧的铁壁上。
步桐吞咽了一下唾沫,转头去看刑天,“这人是,犯了天条吗?这般管禁。”
贾晨又不会武功,外头层层守卫,何必如此麻烦,难道又是精神施压?
刑天“嘿嘿”一笑,朝着那个人影,“贾晨!我家大人可是来了,有话快说,我们忙着呢,可没工夫在这里跟你耽误。”
贾晨难以置信地抬头来,上次见到还是嚣张跋扈得很的那张面孔,这时如同丧家之犬般的不安焦急,待勉强看清来人,猛得胡乱攀爬跪行向前,嘴里的话凌乱不堪,“大人,汤大人饶命啊,小的说,小的什么都说。”
汤玄霖把步桐慢慢拉到身后,看着眼前的人面无表情,
“还有什么可说的,我抓你,也不全是为了步榆的案子,是你太过嚣张看不顺眼罢了,如今案子早已结了,你便在这里好好待着便是。”
“不是的,不是的,”贾晨慌忙完全爬着,直到铁链把他拽住,“汤大人,案子怎么会结了?并非,并非是林氏筹划,她也只是个替死鬼罢了!”
步桐忍住他身上令人作呕的恶臭,
“那究竟是如何?”
贾晨吸了下鼻子,“汤大人,求您饶命,小的实在不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下去了,哪怕这辈子都被关禁小的也认了,只是这个地方,小的再待下去定然要疯了。”
汤玄霖“哼”了一声,满不在乎地开口,
“你是在跟本督讲条件吗?”
贾晨把头磕得“砰砰”作响,“督主大人,小人不敢,求您知道的东西全部告诉大人。”
汤玄霖这才答应,
“那要看你能给出什么了,东西越有效用,你就能离光亮处住的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