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多谢他,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他日必当回报。”晚宁的声音有些疲累,身上的黑衣已经湿透,紧紧的贴在身上,裸露在外的右手上有一道蜿蜒而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躲藏在暗处的了童迟疑片刻,还是现身而出,他立在晚宁五步远处,身子前倾,半跪于地,细弱的声音微微颤抖,“姑娘,小的,叫了童!”
晚宁淡淡扫了他一眼,半跪在地低着头的少年身上裹着一身黑衣,没有蒙面,看上去年纪约摸十五六岁,模样清秀,皮肤是异于常人的白。
“你是胡人?”她轻声询问。
了童见她和自己搭话,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回道:“小的是弥族人。”
“弥族?”晚宁微微仰头思索了一下,“离长安很远呢!听说那里的人歌声美妙,每当他们开口唱歌时都能吸引成群的鹂鸟。”
了童心下微惊,一时间思绪万千,沉默片刻后轻轻摇头,“那是传说……小的很小就离开家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晚宁有些愉悦的笑了笑,“那你唱歌的时候会招来鹂鸟吗?”
了童微窘,讷讷道:“小的不会唱歌。”
晚宁被他逗笑,气喘的微微粗重了些。
了童敏锐的觉察到了,他微微抬起头对上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有些留恋不舍的道,“姑娘好好休息,小的告退。”
“好,今日多谢你。”晚宁笑得温和,看向少年的目光像是一位慈爱的长辈。
了童的心颤了颤,缓缓爬起身,身形一点点隐没在了黑暗中。
待他离去,晚宁才缓缓坐到四骨身边,轻轻解开她的衣裳,把四骨全身都检查了一遍,确认只有五处不算太重的外伤,才松了口气。
方才回来的路上,莲卿已经为四骨把过脉,说她经脉受损但伤的不重,只是被喂下了强效的mí_yào所以才一直未醒。
晚宁动作轻缓仔细的为四骨的伤处上了药膏,又包扎好换好了衣裳,才抽空脱下自己被鲜血浸湿的黑衣。
右臂一条很深的刀伤,皮肉翻出露出白骨,晚宁取出莲卿给她的一盒银针,忍着剧痛按照莲卿教给她的,把翻出的皮肉缝补好,然后上药包扎……
待她处理完自己的伤口,浑身已经大汗淋漓。晚宁又换上傍晚出门时穿的那套衫裙,外头裹了黑衣,出门翻上屋檐,往先前她马车停靠之处过去。
找到马车,见车夫和春喜还在昏迷,一切如初,晚宁放下心,躺进马车里稍作休息。
右臂的伤势很重,即便上了药也是尖针刺骨般的疼,她头倚着车壁,呼吸渐渐平稳,估摸着慕荀也该赶来了。
约摸小半刻钟,宁静的暗夜中果然有极轻的脚步声传来,晚宁缓缓坐起身,正要去掀车帘,就对上慕荀掀帘看来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冲慕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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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荀喉结滚动,眉头几不可察的蹙了蹙,轻声问道,“姑娘受伤了吗?”
“一点儿皮肉伤,无碍!”晚宁眸色深沉,神情宁静。
听她说受伤,慕荀的心立即高高提起,声音闷闷的问,“伤到了哪里?”
“胳膊,没事,已经上过药了,养几日便能好了。”晚宁微微偏头,往车里让了让。
“四骨呢,她可还好?”慕荀借着月光端详着晚宁的脸色,小心问道。
晚宁眸子微缩,凌冽之气立显,却又很快压制住,轻声道:“受了些皮外伤,不要紧。”顿了顿又叮嘱慕荀,“把这边的事处理完,你就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辛苦你。”
“姑娘放心,在下会安排妥当。”慕荀定定看着晚宁,面上的担忧之色已经隐藏不住。他眉头紧紧皱着,想再询问晚宁的伤势,可到底没能问出口,只是转了话头问道,“姑娘受伤之事要告知贵妃吗?”
“不必提及……此番我受了惊吓,阿姐知道就够了,受伤之事你先瞒下吧,不要和任何人提及。”晚宁立即否定。
慕荀沉默一瞬,应了声“好”。
晚宁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头,然后取出一个小药瓶往软倒在车厢里的春喜鼻尖凑了凑,又把药瓶递给慕荀,示意他照做。慕荠车夫鼻尖也凑了凑。
晚宁理了理身上的衫裙,挑了个不会扯到伤口的姿势靠到车壁上,闭上了眼睛。
傍晚她因为心中焦急也没考虑周全,只是在马车过一条一向空寂无人的小路时才特意叫停,又打晕了春喜二人。现在这事只能交由慕荀善后了。
慕荀不再说什么,跳下马车,摆手示意跟他一同出来的南枫去摇醒马车车夫。
南枫会意,摇了车夫两下,车夫就哼哧了一声摸着后脑悠悠醒来。
车夫睁开眼,有些茫然的四下打量,看到站在他面前的南枫,立即吓得扑跪在地,“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南枫被他这突然的动作搞得十分无奈,正不知如何是好,听到身后慕荀的声音传来。
“别怕,贼人已经跑了,是我!”
车夫有些懵,但这声音他是熟悉的,有些不敢确认的颤声询问道:“六、六、六爷?”
“是我。”慕荀声音平静,“你家九小姐如何了?”
车夫猛然回过神,赶紧站起身掀开车帘往里看,抖着声音问,“九……九小姐?”
车厢里比外面还要阴暗,看不真切,车夫吓得魂飞魄散,这九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就是被扒九层屁也赔不起,车夫想到这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