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无奈的说道:
“就算是没有看走眼,我也没有打算为氐秦效劳。”
苻坚摆了摆手:
“有一条过江龙,自然可以引为我用。可是如果有两条过江龙的话,那其可自成一体,更是对我大秦造成威胁,所以还不如杀之,来的更快一些。”
杜英怔了怔,笑道:
“这倒是······不过你不会的。”
苻坚错愕,旋即明白了杜英的意思。
他很清楚,自己很自负。
多年的隐忍和蛰伏,让他一直冷眼看着氐秦,今日楼阁起,明日宫阙塌,所以这也让他总觉得一切都被自己暗中掌控。
所以当遇到人才之后,他想要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想办法让这些人能够为己所用,从而让他在暗处的手伸得更长一些,而不是因为对方是两个人就直接杀了。
甚至最鲜明的体现,就是当时苻坚甚至还派苻融前来和杜英谈判,以求能够在王师兵败之后,让杜英率领关中盟倒向自己。
杜英当时都已经旗帜鲜明的表示反抗氐秦之意了,苻坚仍然还愿意和他合作,更是足以体现苻坚的这种一切都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自负。
凭借这种自信和自负,他的确征服了很多人,让诸如吕婆楼、梁平老等等能臣愿意为他效劳,也正是凭借着这种心态,他能异军突起,一下夺走了氐秦朝廷的大权,让苻生和苻柳就像两个跳梁小丑。
而偏偏也是因为这种自负,他小觑了杜英,养虎为患。
最终葬送了氐秦的,也是杜英。
苻坚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
“杜兄还真是了解我啊。”
这种被人看穿了内心短板的感觉,显然并不怎么好。
杜英则笑的很是自信。
那是因为我很清楚历史上你是怎么被姚家和慕容家背刺的。
两晋南北朝多奇葩,而要说被背刺最狠的,恐怕就数苻坚了。
苻坚呼了一口气,看着站在亲卫后面的杜英,自失的一笑:
“成王败寇,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思。
杜兄于我,有灭国杀父之仇。如今国破家亡之际,本王自不可能投降,而且本王的家眷子女虽然不多,却也愿意随本王慷慨赴难。
所以杜兄,给个痛快,来!这灭国之功,来取之!”
说罢,他再一次提起了刀。
杜英点了点头,死了的苻坚,才是好苻坚:
“那就送永固兄一程。”
说罢,他一挥手,王师将士涌了上去。
“大好头颅,有本事便来拿!”人群中,骤然响起了苻坚的吼声。
他一向最喜欢汉家士人的装扮,因此在很多氐人的印象之中,苻坚是个和其余的糙汉子有所区别的文人。
现在,苻坚双手持刀,纵横劈砍,氐人勇武好斗之意展露无遗,而他如同困兽一样的咆哮,更是让周围的氐人士卒们颇为振奋,他们还真的没有想到,自家大王竟然也勇猛如此。
苻坚没有再后退,而是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直接向杜英杀过来。
杜英霍然抽出佩剑,不由得苦笑一声:
“这苻生和苻坚虽然不对付,但是最后关头的打法却如此相似。”
“还不是因为公子站的太往前,谁的第一想法不是擒贼先擒王?”旁边的疏雨忍不住吐槽一声,说话的同时,她已经护住了杜英。
苻坚的咆哮,已经越来越近。
氐人士卒也追随着苻坚,纵然浑身是伤,也毫不在意。
杜英冷哼一声,纹丝不动。
他也已经做好了和苻坚短兵交接的准备。
“盟主!”房旷想要拉扯杜英。
但杜英就冷冷的看着苻坚。
他像受伤的雄狮那样咆哮、挣扎。
“苻坚,尔之头颅,我来取之!”在东城门上,也响起吼声。
桓冲提着长矛,越过城门楼,氐人士卒没有能够抵挡一合之人。
“大王保重!”
这是苻坚麾下的一名将领转过身,挡住桓冲的去路:
“东海王麾下强汪在此!”
长矛交错,火星迸溅,然而转眼之间,桓冲就踹开强汪的尸首,继续冲向苻坚的背影。
一名又一名的氐人士卒呐喊着扑上去,但是面对已经杀得浑身浴血的桓冲,他们显然还是弱了一些。
苻坚根本没有在乎身后的凛冽风声和呼喊声,他一心一意想要向前,击杀那个就站在原地,似乎和他一样自信,乃至于自负的杜英。
“噗!”长矛刺穿**的声音。
苻坚冲锋的步伐,骤然停顿。
他缓缓低下头,胸膛已经被长矛洞穿。
而且不只是一支。
苻坚虽然拼力格挡了很多长矛,但最终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
苻坚呼了一口气,嘴角已经带着血沫,他瞪着眼睛看着杜英。
杜英收起来佩剑,缓声说道:
“蛮力,不足为持,只可惜尔有文治之雄心,却生不逢处啊!我能理解你,奈何你的袍泽,你的族人,不能理解你。”
苻坚艰难的扭过头。
他看到他麾下的儿郎们在拼命地厮杀。
显然刚才苻坚的冲锋,极大地震撼了他们,让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这位白衣公子,也和他们一样是氐人之中的勇士。
苻坚明白了杜英的意思。
能够鼓动我的族人们拼死作战的,并不是建立一个庞大王朝的宏愿,并不是让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的美好理想,而是主将身先士卒厮杀的悍勇。
可是只有悍勇,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