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路上,文竹还在劝苏凤章改变主意:“凤章,你真的要回去吗,留在青州府多好啊,咱们能够一起进府学,说不定就考中廪生了呢。”
苏凤章却摇了摇头,坚定的拒绝了:“出来大半年了,之前二叔回去的时候消息也不清不楚,如今院试结束我再不回去的话,只怕家里头要担心坏了。”
文竹还在可惜:“你要是进府学的话肯定能考中廪生,不说每个月能给廪米六斗吧,还有名师教导,错过了可就都没有了。”
在前朝的时候,只要是院试名列前茅都会直接成为廪生,领取朝廷的廪米和廪银,但前朝后期廪生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了一种负担。
到了本朝,□□皇帝大手一挥,直接将廪生的制度改革了。
如今即使你是院试的第一名也不可能直接成为廪生,而是你得进入府学、州学或者县学,参加其中的岁考和科考,这样才能竞争廪生的名额。
府学最多能有廪生四十人,州学三十人,县学只得二十人,这个名额是固定的。
就像是文先生,他想要保留廪生的名额的话,其实每年都要来一趟青州府,参加这边的府学统一考试,完全没有可能坐享其成。
当然,对于秀才们而言进入府学学习就是难得的好机会,这里头的教师等级绝对是超越不部分私塾的。
不过苏凤章考虑的事情更多,留在青州府花费且不说,一直寄居在文家也终归不是事情,这可不是一日两日,而是一年两年,明年若是考不中的话,他难道要一直住下去不成?
虽说文先生和文竹不会在意,但他心里头也该有自己的计较才是。
再有一个,回去之后他能去县学,县太爷蔡大人对他青眼有加,进入县学之后,也许师资力量比不上府学,但其他的说不定更好一些。
县学也有廪生的名额,虽说府学的名额是县学的一倍多,但竞争压力肯定也更大。
苏凤章心里头也不是没有动摇过,但还是拒绝了文竹的好意:“我已经想好了,回去之后就去县学,到时候也能学到东西,离家也不算远。”
文竹不太理解他这种心思,只以为他担心家里头,叹了口气说道:“要是伯父和宗章大哥还活着的话,你也不需要这般操心了。”
苏凤章却笑了,道:“他们若是还活着的话,我每日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哪里会想读书。”
这么一想倒也是,文竹想起当年两人一起仗剑走天涯的日子,颇有几分怀念。
“那你也可以多留几日啊,等我安顿好了,我爹肯定也是要回道。
如今他还未进府学,文先生不放心自家这个跳脱的儿子,只能留下来帮忙,不过文先生私塾还在,离开这么长时间已经不易,不可能留下来一直陪读迟早是要回去的。
“我怕再不回去,我娘就得出来找人了。”苏凤章半真半假的开玩笑。
他拍了拍文竹的肩膀,笑着说道:“行啦,我不过是回家而已,弄什么儿女情长,等明年秋天还得过来参加乡试,到时候咱们就又能见面了。”
文竹还是有些舍不得,天知道苏凤章不在他跟老爹面对面的日子有多么难过。
他甚至担忧的说道:“来的路上那么危险,你一个人回去连个照应都没有。”
“哈哈哈。”苏凤章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我总不会那么倒霉,再说了,那次水寇之后朝廷派兵横扫,现在青州之上别说水寇,连小毛贼都不会有了。”
“行了,我走了,江湖再见后会有期。”苏凤章故意这般喊道。
果然他这么一说,文竹哈哈一笑,也喊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明年再见。”
苏凤章跳到船上,这一次他一个人回去没有人照应,却比来的路上安稳多了。
船家知道他是有客气气,同船虽然没有读书人,其余人都好相处,不是那种惹人生厌的。
一路过去平静无波,连青江上面都没有多少涟漪,让苏凤章松了口气的同时,甚至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下船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依稀还能记起那一日的血光四溅,还有那种双臂用力过度到酸疼的感觉。
因为行礼不少,苏凤章不得不在码头雇了一个挑夫,不是他不乐意雇佣马车牛车,而是前者得去车行才有,或者是大户人家,一般雇用不到,后者就更少了。
相比起来码头上挑夫却是到处都是,而且都是附近村子知根知底的本地人。
苏凤章临走前在青州府买了不少吃的用的,放满了整整两个箩筐,但请来的这位刘姓挑夫走起路来稳稳当当,甚至还说:“苏秀才,你要不要把背上的包袱也放进来,不碍事儿的。”
苏凤章看着那放得满满当当的两筐,连忙说道:“这个不重,我自己背着就行了。”
不然他总有压榨劳动力的感觉:“刘大哥,你累不累,若是累的话咱们可以走一回儿歇一会儿,不用急着赶路。”
刘姓挑夫嘿嘿一笑,扯着嗓门说道:“这哪儿会累,两个箩筐都轻飘飘的,往年交公粮的时候箩筐比这个大多了,我挑着能一路走十几里地,都不带歇气儿的。”
苏凤章看了看他露在外面的腱子肉,表示了自己的羡慕:“我力气也不小,但挑着担子就是不稳当。”
刘大哥就笑了:“这怎么能比,你是读书人,我就是种地干活的料。”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一直快到村口了,刘大哥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