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中。
毛勤跪在地上,脸上写满了痛苦,他看向残破神像前面摆着的安佑民牌位,一字一句,开口道:“三年前,三目道士到正阳县看地,说正阳县是长青之地,人所皆知,各大家族想要强征百姓土地,但是,安大人却不允许……”“各大家族却没有罢休,他们找到了我,让我去告安大人……”“我不想,我不想去啊……安大人救过我的命,曾经,我重病在身,无钱救命,我的女儿为了救我,当街卖身……是安大人,他给了我钱,而且嘱咐我父女,好好过日子……”说到此处,他脸上就越发地痛苦,道:“可是三年前,我却害了他啊!”
“安大人是个读书人,向来喜欢清净,最喜欢竹子。
我病好了以后,为了感谢安大人,在城南自家竹林中,给他建造了一座小小的竹屋,那竹屋根本不值什么钱,也纯粹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但是,四大家族却要逼我,逼我说,那是安大人侵占我的土地,强行修建的……”“那些人抓走了我女儿,送来了她的一只手指……他们说,如果我不去做,我女儿会被他们喂狗……”毛勤痛哭着,悲恸之情难以抑制,道:“他们还说,这样做只会让安大人被调任其他地方当县令,不会有多大的影响……我信了……我居然信了!”
“于是我按照他们的吩咐,去了临川郡,找到了郡守府,告发了安大人……”“后面的事,我便不知道了……但是,安大人最后却被五马分尸!我痛,我悔啊!”
他悲声大放,一时不能自已,对着安佑民的牌位,猛然不断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哭道:“安大人,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毛勤不是人,我毛勤不是人啊……”他痛哭流涕!看到这一幕,李凡等人,也都是沉默了。
如之奈何?
毛勤有罪吗?
有罪。
无辜吗?
却也无辜。
毛勤辜负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甚至间接害死了上百名百姓,这是事实。
但是三年前,如果没有毛勤,四大家族会放手吗?
安佑民会活下来吗?
不会的。
因为,三年前的那场斗争,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压迫,一个团体对另一个团体的剥削!这种压迫,这种剥削,这种斗争,不会因为个人的抉择而出现改变。
那就是历史的必然。
在面临另一个阶级剥削的时候,被剥削的阶级如果还抱着任何的幻想,都会让自己处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历史的必然或许会因为人而变缓或者加快,但是绝对不会缺席。
正如秦朝一定会灭亡,至于在秦朝之后,是刘邦还是李邦、张邦、王邦都不重要了。
当年毛勤不出面,那些人也能找到其他人的。
“我没得选,我真的没得选啊……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死,也不会去陷害安大人……”毛勤情真意切,后悔到了极点!这么多年来装疯卖傻,除了保护自己之外,也足见其内心中之痛苦了。
“痛哭再多,也哭不回安佑民了。”
李凡摇摇头,接着道:“你女儿呢?
他们抓了你女儿,后来可曾放出?”
“没有……我再也,再也没有见过我的女儿了……”毛勤失魂落魄,整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一种深深的绝望,道:“这些年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我想死,但是我欠下的太多……我想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我想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这或许是他活着的唯一意义。
女儿不见,或许已经死去。
自己犯了那么大的罪孽,也早就痛不欲生。
然而,只有将当年的真相告诉世人,还安佑民一个清白,他才能安心死去。
李凡微微一叹。
“胡中,把他带走。”
李凡转身,又接着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别让四大家族的人发现我们找到了他。”
“去牢里提个死囚出来,放火烧了这里吧。”
说完他离去了。
胡中点了点头。
当夜,城南一破庙失火。
破庙烧了个干干净净,而其中留下了一具焦尸,焦尸面目不可分辨,但据周围人说,死者为毛勤。
……而此刻。
“庞兄,李凡太过分了,已经是与我们不死不休,庞兄计将安出?”
梁秉元坐立不安,自从他们在军定中的势力,被李凡全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后,他们梁家的实力就一落千丈。
现在只有快点弄死李凡,他们梁家才能翻身。
“是啊,要是让他这么弄下去,可能明天咱们就不能坐在这里商议了……会被那小子关起来,甚至是打死啊!”
吴厚恩也是开口,他脸上带着痛苦,虽然椅子上垫了厚厚的棉花,但是他屁股还是痛。
“庞兄,如果没有好的计策,不入让我调集所有人,拼尽全力杀了他算了!”
谢长峰更是咬牙切齿,他愤怒到了极点,自己儿子的尸体,现在都还在城楼上挂着呢!但是,庞山青却是沉默着,他冷道:“我已经给临川郡发出消息了。”
闻言,众人都是一停,瞬间都是期待无比!临川郡!哪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后台啊。
当年他们之所以能够干倒安佑民,也是因为有临川郡的支持。
他们再强,终究也只是家族,而真正的统治者是士大夫、官僚!所以,正面硬刚,他们在正阳县肯定不是安佑民对手。
包括现在,李凡从一个光杆司令开始,也能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