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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不等他爆出粗口,傅怀灏又低了头,只道:“只小子又认为,若是殿下着实无路可走,那便再是虎豹殿下也不得不试着和其联手,因此若要真的保全自身,小子还有这‘其二’要献与殿下,就是为了能够从根本上断绝与穆家联手的必要。”
程铮此时已经是没有丝毫的玩弄之心,正经得仿佛面前站的是徐浩或是许家的两位大人一般,此时听到这其二,便就点头应允道:“请讲。”
傅怀灏微微叩首一拜:“这其二,便是如何从穆家手下挖人了。”
程铮顿时不自觉道:“从穆家手下挖人?你待如何挖这墙角?”
“本朝是军户制度,这制度是□□当年立下的,因此殿下当比我更清楚才是。”傅怀灏就抬头看了程铮一眼,只一笑:“可小子认为自己却也有比殿下强的地方,那就是殿下应当没有接触过这底层的军士罢?”
程铮便就眯起眼睛,只觉得有一种被轻视的冒犯感油然而生,但他到底没有说什么,泛泛点头道:“孤自小生于宫禁之中,确离黎民百姓远了些,只孤倒不至于那般的孤陋寡闻,这军户被强加了多余赋税之事,孤倒也知道。”
“殿下竟是知道这般的事儿?”那傅怀灏就吃惊的看了程铮一眼,只不等程铮对此露出什么炫耀的神色,傅怀灏却又低了头:“只殿下虽是知道这事儿,但小子认为这事儿却不是目前最要紧的。”
程铮炫耀的好心情登时被打断,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瞪了傅怀灏几眼:“却为何?”
“因为那些底层的军户们并不是殿下联手的上好人选。”傅怀灏耐心的解释道:“并不是小子看不起他们,只是这些人……不说读书明理,只说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虚长岁月,便是将事实放在他们眼前,只怕也看不明白。”
程铮想起那陈柏,几乎就想要下意识的点头,但好歹克制住了,就生硬道:“所以?”
“所以这般的人便如那水一般,只会顺势而流,可这‘势’,殿下一时间却能够掌握的住吗?”傅怀灏只笑咛咛道:“若是一切尽在殿下的五指山中,那小子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程铮便再瞪他,只那眼神却是怒气中带着隐约的笑意:“你小子皮痒!想要孤教导你了是吧?”
傅怀灏且一缩脖子:“若是只这般还好,可怕的是这样的民众多是盲从的,若说一人只是一滴水的话,那千万百万个人便可汇聚成一股洪流,淹没所遇见的一切——对于这样的情况,殿下又可有掌控的自信?”
程铮听得慨然一叹:“若说能,那便是捻不清自身的轻重了。”
傅怀灏便就垂头一笑:“因此小子的想法是这水不可控,我们便去找那能够遏制这洪流甚至于操控它们走势的土石之流!”
程铮便就一想:“这般的人,当是军官,且应当是是那下级的军官?”
“殿下果真聪慧!”傅怀灏便就拍手道:“这中下层的军官当得起一句中流砥柱矣!殿下若是和他们联手,不但能够控制住这洪水的走向,便是上面的徒有金玉之表的高官们有些什么,殿下大不了将之掀翻便是!如此看来可不是进可攻退可守?”
……
…………
这话很美好。
但也只是听起来很美好。
程铮出宫这段日子别的或许没有学会,但是何谓‘现实’他却是被迫看得清清楚楚——在这样的砥砺中,便是曾抱有再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此时都已然被挫折的干干净净。
也因此,傅怀灏激昂的话语并没有使得他感到热血沸腾,相反,他只是感觉到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只瞬间便将脑海淋得清清灵灵。
就在这样的清冷之中,他当下便是一笑,轻轻的向前伏了伏身子,就看着傅怀灏温柔道:“果真是极好的主意,也果真是极好的口才,只在孤听来,这般的主意却好似那水中月镜中花,看着绚丽无比,听着瑰丽无双,只若是伸了手,却怕会是一场空。”
便就说得那傅怀灏诧异的抬头看他:“殿下?殿下为何如此说?这主意小子已是在心中琢磨了大半年了,便是有什么不妥,也不至于便落得个一场空的评价啊?”
程铮只得微微叹息一声:“……原来还是孤太高看了你。罢罢罢,你终究也只是个孩子罢了。孤便就直言吧——这般的话你说得动我,只怕却说不动那些大人们。若是说不动他们那又有何用?因此可不是在孤面前画下了一个空心的月饼?”
“我道是什么事儿,”傅怀灏便就笑道:“若是殿下担心此事,那大可不必!小子便是再蠢却也知道这话只能用来说动殿下,若是对上那些大人们,少不得换一种说辞哩——对着殿下自然可以高谈阔论,但若是对那些人们,只怕还是实际的利益比较动人心弦。”
他这番话说得笃定又从容,着实出乎程铮的意料之外。万没想到这样小小的一个少年,竟然便就这般处世周全,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不但炉火纯青,还青得不让人心生反感,只让人觉得这少年心思缜密却又磊落直爽,如此两下里一相加,便就使人想为他击节赞一声好。
而程铮兀自在这里感慨,那里傅怀灏却已是道:“小子认为殿下此时应做的事情当有三件。”
程铮便就一想:“其一可是要孤帮他们处理这饷银被吞之事?此事万万不可!并不是孤不愿意搭手,只是此时——”
“殿下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