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虽是说要送韦皇后一程,但究竟怎么‘送’才是上策,别说程铮,便是徐氏和程曦一时间也无甚好的主意。
如此沉默了一回儿,还是程曦抢了话头:“这事儿细细说起来却有些绕,发展到现在别说我们,只怕连皇后自己都有些回不过神呢。”
“最开始皇后只怕是从贾元春身上得到的灵感,”徐氏就斟酌了一下,这才徐徐道:“开国到现在,恐很有些曾经位极人臣的人家混得不如人意了,想要上进吧后代又是那不争气的,便就难免动了那歪脑筋只往那邪路上走,却不竟想是和皇后一拍既合了。”
“说是歪脑筋投了皇后的缘,不如说是走了邪路入了皇后的眼,”程曦只道:“虽不知这些人家私下里都做过什么,但想必不会是什么好的勾当,别的不提,只说他们这些年世家豪奴的传承下来,怕也传承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儿。若是揭发出来,便是不至于伤筋动骨,却也到底恶心人。”
程铮就点头叹道:“而皇后最擅长的……莫过于恶心人了,且孤也不知她到底是什么执念,只对‘内帷不修’四个字念念不忘。”
程曦也不知道皇后这么执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想来无非便就是眼界所限,只以为后宫四方的院墙便就是整个天下了,却不知若要坐上那个位置,还得有权有枪才是硬道理。
只现在程铮虽是明白了,却也依旧在努力之中,那皇后还是不要转过这个弯来了。
而那程铮叹过一回,又继续道:“可惜皇后却不知这夏秉忠死的不是时候,刑部此时正查到他头上呢,若原本只有两三分的怀疑,他这遽然一横死,那怀疑便就少不得就升到了□□分,又因为这事儿涉及内廷,刑部的官员便就当庭将这事儿报上去了。”
说到这里他不由微微蹙眉:“而皇帝……虽不知皇帝究竟对这事是怎么看的,但从他拿了坤宁宫上下便可看出他只怕也不是皇后那一头的人。”
“可虽不是皇后的人,却也不是我们的人。”程曦此时对皇帝也算有些基本的了解了,就迟疑道:“曦儿总觉得他有些奇怪,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有些疏离,只是却又保持着一种刻意的暧昧,便好似什么人他都要放在秤上秤一秤,只不可轻了也不可重了,那距离也不可远了不可近了。”
顿时说得程铮也张了张口,却是愕然无语。
说起来,在场的三人中和皇帝关系最亲近的便应该是他了,毕竟皇帝是他的生父,在他还不知事的时候,未尝没有渴望过皇帝的关爱。
只可惜他现在长大了。
便也就能看出皇帝只怕对谁都是没有那个真心的——若是有真心,怕是舍不得将真情这样血粼粼的割下,放在秤上称斤轮两。
而一旦认清了这点……皇帝的很多行为便就说的通了……
当下就咬了咬下唇,晦涩了开口了:“也不奇怪,若他谁都不在意谁都不上心,那这般做却是应当的。”
就迎着程曦和徐氏略略带着一点子惊吓的目光道:“依着孤看来他在意的怕只有他自己,别的不说,只说潘承徽的事儿之后……孤便是再傻也看出三分了,不但孤,便是皇后和老三……甚至于老二在他心中都是烙不下印子的,而小的两个虽一时还看不出来,却也没见他有什么偏爱。孤初时或许还有些不明白,只过了这些日子,却是再傻也该明白了:我们这长大的三个在他心中怕不是儿子,而是那会争权夺位的虎豹豺狼,这般他又如何爱得起来?而两个小的虽一时还没有那个气力,但少不得也有长大的那天,只要想到那时他便就也爱不起来了。”
说到这里他竟是颓然的一笑,就讥讽道:“只若是我们这些儿子都入不得他的眼,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个什么样的继承人呢。”
“爹爹切不可如此想!”程曦就惴惴开口了:“您是皇帝的嫡长子,若是不亲近依赖您,他却又能亲近依赖谁呢?”
程铮就看她一眼:“你却也是他的嫡长孙女呢,你竟是不带任何疏离的叫一声皇爷爷让我听听?”
登时说的程曦就是一噎,待要反驳程铮,却着实不知该什么。便就想了想,就要叫一声皇爷爷来教导程铮这面子工程是必须要做的。
只不想那皇爷爷三个字虽简单,却是在舌尖上滚了又滚也没有滚出来。
这下不止程曦尴尬,便是程铮也笑道:“可见是这样罢?这违心的话儿当真不是那么好说的。”
就说得程曦红着脸蹙着眉,直将衣角直拧出了十个八个结出来。
而这时程铮却又是一笑:“孤知道你的意思,眼下我们全家都握在他手里呢,因此这无论是当面背面,孤还得将那句父皇喊得真心实意才好,便是不为别人只为了你们母女俩,孤也得忍着。”
程曦听得只有些哽咽,却是不知该劝慰程铮些什么:若是论情,便是她自己也知道虚假;而若是论理,却又生硬得人心生疼——因此思来想去,竟是一时哽咽无言。
这里父女两说不出话了,那里徐氏却是左右看看,仿佛不知道劝谁来的好。
最后还是程铮自己抹了抹脸,只道:“这事儿却是强求不得的,便就道一声可怜我父母缘薄吧,只眼下若是不好好的将韦氏的事儿掰扯清楚了,那别说是父母缘分了,孤怕是什么缘分都没了。”
便就故自转移了话题,只道:“皇后杀夏秉忠时只怕没有想到那刑部正在查夏秉忠,因此这一出手便就将自己整个坤宁宫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