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宫中的美人皆是来自于五湖四海的,如何便就凑出血缘关系了?只是都成了皇帝的女人,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些只会和自己勾心斗角的‘姐妹’了,不但要认,还要认得笑脸盈盈,认得让不明内情的人都误以为她们真是一个妈生的。
因此皇帝这般的话,其实已经是一种委婉的指责了。
就说得宁妃一张粉盈盈的俏脸也白了,只泫然欲泣的看着皇帝道:“妾身这样说却全是一片为陛下的忠心,便是一时间顾不得姐妹情谊却也是真心所致,陛下既这般说,我便上翊坤宫向安嫔妹妹赔罪罢。”
更加说得皇帝又爱又怜,便是再有什么想法此时也俱是烟消云散了,就一把搂过宁妃:“朕如何便就舍得怪你了,只你安嫔妹妹前些日子才没了孩子,便是这些时日依旧没有想过也是可能的,若是因此怪罪于她,却是显得朕太过无情了些。”
就说得宁妃娇俏一笑,只捂着嘴道:“陛下的意思妾身明白了,妾身定不负陛下这般谆谆嘱托的好意便是。”
说着便就向着皇帝依偎过去,只将皇帝剩下话儿全部偎了回去,两人搂抱了一会儿,皇帝便就搂着宁妃做那些不好为外人道的事儿了。
……可这事儿还没完。
就在皇帝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的情况下,那宁妃竟是行动了——
她果真是个说到做到的,因此没两日的功夫,便就带着一堆大包小包的太监宫女上翊坤宫的大门了。
她是来慰问安嫔的。
安嫔已是病了七八日了,各种流言更是连皇宫的鹦鹉都学会一嘴了,只这登门拜访的,宁妃却还是第一人。
没办法,安嫔的‘病’委实太诡异了些,连是不是病都还要两说呢,哪里便就有人会上门找麻烦了?毕竟八卦再好也好不过个人自扫门前雪的干净。
可宁妃不同,宁妃是在皇帝面前报备过再来的,虽说这‘报备’不是常规的那个报备,但到底是过了明路的,因此她来也来得光明正大浩浩荡荡,只将已经乱成一团的翊坤宫上下全镇住了。
这翊坤宫里只有两个高位嫔妃,除去此时病得三倒五迷的安嫔,另一个则是庄嫔。
庄嫔人如其封号,是一个万事不理的,此时出事的安嫔虽是一个宫里住的,但因为这回出的事儿委实有些离奇,她便也不愿意管了,只将翊坤宫的大门看好,不至于出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也就是了,而安嫔住的翊坤宫前殿乱得跟一锅熬糊了的粥似的?她不关心也不上心。
而安嫔这样不知是病不知是邪的过了七八日,早就没精力再去约束身边的下人们了。那些宫女太监便再是有主意,也不过是依附主子生存的蝼蚁,此时安嫔自身都将不保了,他们也不由得便就有些散了,再看皇帝自那日离去之后竟是没回过头的,这没散的气也泄了,不由便像是无头的苍蝇一般乱窜起来。
……可就在这时,宁妃来了。
便知道宁妃不是那个真心为了自己和安嫔好的人,但众人也未免就觉得找到了主心骨,只眼巴巴的将宁妃看着。
而那宁妃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竟好似真是来给安嫔主事的,待得处理了那些办事不利的人之后,便就开始逼问太医——
这安嫔到底是怎么了?
只不想太医也是十分的懵逼。
安嫔的身子他们也是有数的,毕竟作为受宠的嫔妃,这七日一次的平安脉没人敢于忽视。
只她流产之后已是太平了几个月了,如何便就忽然爆了这一出又一出来了?这样似病非病,似魇非魇的状况究竟是源自何处?更别说那每晚上嚎的一嗓子了——按太医最新进上的安神药量这安嫔便是睡个两三日也不该醒,又如何能每晚必醒,每醒必喊了?她到底是真的中邪了还是有人到点将她掐起来演这出戏?
如果是演的,那也太拼了,拼得太医都想要竖起大拇指了。
……可太医不能这样说,不但不能这样说,他甚至于都不敢让别人知道他是这样想的。
因此无措之下便只有又将那忽悠皇帝的忧思惊悸一套拿出来说事。
但还是那句话,这宁妃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本应只是泛泛而问泛泛而答的话题愣是被她以一种水滴石穿的毅力坚持了下来,便是说的双双都不知所云也不放弃,最后更是在太医头昏脑胀之时话题一拐,硬拐到了安嫔流产之后的身体上。
只虽说是问身子,但宁妃却对那平安脉并不关心,她的话题多是在那月事一类的问题上打转:这类问题太医熟悉,宁妃不陌生,更有安嫔的贴身宫女在一旁帮腔着,因此不知不觉间便就叫宁妃套出一个太医都是第一次听说的消息。
那便是安嫔流产之后身子本是好了,只不知为何这两个月来每次的月事竟是淅淅沥沥的下血不止,还伴有恶露,若非宫女知道安嫔没有怀上,还会当这安嫔竟是又流产了!
就说的太医面色大变。
他虽不是给安嫔惯常号平安脉的那位,但这样的事儿若是号不出来,那整个太医院都别想讨得好去——
因此这消息果真要命,还是出人意料的要命!
可不等他指责安嫔的宫女为何瞒下这么重要的消息不报,那宫女便就跪下来,只道自己和安嫔都是没有经过事儿的,还以为这是流产之后惯有的,因此安嫔便就不欲声张,只浑浑噩噩的错了这两个月。
听得太医是越发的头昏脑涨,却是越发的不知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