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又开口了:“母亲当日送我出阁,十里红妆煊煊赫赫,便是在这王孙云集的京城也是数得着的了。”
只她说的虽是感谢之语,可贾母却是生起了一丝警惕之心:“你要说什么便说罢,还提这些作甚,我是再想不到自己千万恩宠竟是宠出个不知孝悌的孩子。”
贾敏听得羞愤不已,几乎恨不得就此昏过去,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只这忍却是忍的她用牙齿紧紧的咬住了舌尖,口腔中蔓延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母亲这话孩儿可不敢接,毕竟古人虽言父慈子孝,但也有言道父不慈子奔他乡!且我又是一个已经出嫁的人了,出嫁从夫的话儿母亲难道还不明白吗?难道在母亲心中,史家竟是比贾家还重要不成?”
贾母:“……”
她再不想贾敏竟会如此强硬的给她抵了回来,一时间也不由得有些眩晕的感觉:“好好好,能说出这话儿,可见是你翅膀硬了,能捡着高枝儿飞了,我贾家看来是留你不住了!”
贾敏便是再坚定心神也是受不住这话儿的,立时就跪下去:“母亲这话让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只恨不得一死以明志,可林家当真无辜,将无辜之人牵涉到这不赦之事中来,母亲当真没有一丝迟疑之意?”
此时的贾母哪里顾得上这许多?
可却也知道贾敏这话儿既已出口,那就不是自己再压一压就可以将贾敏的想法压回去的了:她算是一个久经沙场之人了,便是此时各种技艺都有些生疏了,但审时度势的本能还在,因而也就知道此时贾家开罪不起贾敏,或者说开罪不起贾敏背后的林海:贾敏的话虽不中听,但有一句还是不错的,那就是当今的贾家果真身陷囫囵了——
而贾家已是自救不得的了,若是林家也撒了手,那自己还能怎么办?除了带着阖家老小一起上路之外还能怎么办?
这样的认知不由使得贾母老泪纵横,几乎恨不得就此昏过去!
贾母不似王夫人那般对贾元春的事儿还抱有一定程度的天真幻想,她异常清楚的知道,贾家这个精心栽培的女孩子眼下……只怕是废了。
便是再不想认识到这点也没办法了,贾政贾赦可是已经去刑部公堂上走过一回了,更别提贾赦这个不孝的,竟是从公堂上回来后就闹将起来了,偏偏他还闹得名正言顺,闹得只叫贾母想要拿下他都不由有些投鼠忌器。
因此在充分的认识到这点之后,贾母开始毫不犹豫的调转枪头了,她不是一个拖拉的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她也明白。
可光明白没有用,此时重要的是该如何全身而退!
贾母没有这个自信,贾家也不可能有这个自信……而林海,无疑就是贾家现在最好也是唯一的那个倚仗。
虽说林海算是太子一党的人,他的道路和贾家要走的路可谓南辕北辙,可此时贾家走投无路之下又哪里顾得了这许多?且林海是太子的人在不好之中也有别的好处——拉着贾家一齐出事的是夏秉忠,夏秉忠身后是皇后和三皇子,若说这天下还有谁能与皇后三皇子相抗衡,只怕除了龙椅上的那位就只有太子了!
因此贾母的主意拿的极正,只定下主意将林海当做贾家绝处逢生的贵人,而她眼下之所以还没有找林海,不过是因为她还想观望观望罢了:毕竟从贾赦的话里不难推断出太子此时已经和三皇子对上了,而贾母自诩虽不算投机取巧的人,但若是有机会借力打力她也是不会放过的——若是太子就此直接将三皇子干掉,那自己岂不解脱?更妙的是如此还能两不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