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便就诺诺应了,这心中不是不轻松的,但不等他的那阵轻松感浸透到四肢百骸里,便就听到程铮转而道:“只眼下却有一件难办的事儿,那就是眼下宫里且有一阵烦心的事儿呢。”

林海:“……”

程铮的这番转折只说得林海是又放心又揪心。

放心的是贾家的事儿果然便如自己预测的那般,程铮是极愿意给自己这个面子的。

而揪心的是程铮这面子给的也太大了些,眼下后宫那摊子浑水,竟然也拉着自己去踩一踩?

林海自然知道宫中的事儿是什么事儿,也自然知道这事儿有多棘手,但便是如此,他也依旧不动声色的将后背挺了一挺:无论这后宫的事儿是刀山是火海,眼下程铮既然提及了这个话题,那他就得将脑袋扛在脖子上去踩一踩了!

——毕竟富贵险中求!

林海不是赌徒,也不是玩命之徒,他有妻子,还会有孩子,因此心中不是没有记挂的。

……但便是再小心谨慎,林海的心中也依旧有着一股子的倔强:他已是将自己阖家的身家性命都放在程铮的身上了,难道就真的愿意一辈子缩在墙角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人?

不,他不愿意,毕竟他也是曾经的探花,也曾体会过那种打马游街的风光,眼下既然已经支付了了筹码,那他自然愿意换取更多的报酬回来。

而对林海来说,报酬就是程铮的信任和依赖,是程铮会在他身上倾注几分的心思……也是程铮上位之后,林海究竟能够走到怎样高度的根本保证。

因此即使知道眼前的这滩浑水不好趟,林海也必须屏息趟过去了:如果连浑水都不愿意趟,那程铮又要他何用?真的是用他探花的头衔镇宅吗?

便就想了一想,只试探道:“殿下心中忧虑臣下也是明白的,只这事儿真真论起来……臣竟是一点子头绪也没有的。”

程铮就听得一挑眉,嘴也抿了一抿,却是没有说话。

可不等程铮将自己的这番不悦表达出来,林海却是又转了转眼珠:“可宫闱之事臣下虽不清楚,但臣下好歹也是世家出身,便是自家单薄了些,这交往的人家也多有那妻妾成群儿女满堂的人家,因此素日交流之间也不免就听了些许的奇闻轶事,却不知殿下可有兴趣一听?”

程铮被问得一阵愕然,且在林海的脸上看了又看,见林海果真是一脸的真挚之后才慢慢的有些回过味来。

而这一回神便就止不住的想要笑。

却不想林海这时却也有借古讽今的兴趣呢。

他这话儿翻译翻译可以这样理解:林家几代单传,捧着唯一的儿子都来不及呢,哪里便就像皇帝那样能够将皇子当萝卜使了?因此要林海和程铮有感同身受的地方却是不能。但林海不是无知的稚子,在外交流求学或是直接从世交的家中就很是看了些阴私之事。

而这人心间的算计,无论是算计一家的得失还是一国的得失,私心总是差不离的,因此林海即使‘不知道’这皇家之事,他嘴里的话儿却也能当个借鉴。

而是说错了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因为不过就是‘轶事’嘛,林海就这么一说,程铮也就这么一听,又能碍着什么事儿?

因此他不由一笑:“林大人果真谨慎,和你比起来,孤竟像是还没开窍的毛头小子,莽撞的很。”

就说得林海一懵,待要分说些什么,程铮却是正了颜色道:“孤素日里也没有听过什么闲话儿,便是那酒楼的说书都只听闻过大名,因此和林大人的这番交谈也算是忙里偷闲了,林大人但说无妨,孤也就当散散心罢。”

林海一听就明白程铮是回过味来了,且又给了散散心的保证,登时也连忙笑道:“眼下虽是得紧着一些的时候,但殿下却也该稍稍的松一松弦儿,别的不说,只说这脑子若是紧绷太过,未免就会失了分寸,处理起事情来也未必能得心应手……”

程铮却不在意这些奉承话儿——比林海说得更好听的他又不是没有听过,就端起桌上的茶盏,只抿了一口:“说你的故事吧,这些话儿真真多余。”

“……是。”林海断不想程铮会如此直接,只到底也没有拒绝,因此只顿了一顿就直接道:“微臣尚在江南的学堂求学之际,曾有一位同窗,姓甚名谁微臣已是不记得了,但那位好友的身世却令人哀婉,因此微臣现下还记得清清楚楚——”

说着就端正了神态:“那好友本是家中嫡长子,只不想母亲是个体弱的,因此生下他不久就过世了,但府中中馈却不能没人掌握,因此过不得几年,他那父亲便又娶了一房。”

程铮:“……”

他再不想林海竟会如此直白,自己才说这林海是个闷嘴的葫芦,他就锯开嘴了?

还直接就将’故事‘指代到自己身上了?

在这样的冲击下,他几乎下意识的就要将嘴里的茶喷出去了。

只却好歹忍住了,哽了一哽之后再艰难的咽回喉咙里,咽得自己是呛咳连连:“林大人……林大人这‘友人’的生平当真让人唏嘘,孤听着也很有些许的唏嘘,只不知这后来的事儿……?”

林海是个聪明人,因此一见对方这模样也就知道他这是明白自己的意有所指了,当下更是半点犹豫也没有道:“微臣那好友原本是个单纯的人,只想着能在学堂里出人头地,也算是给自己给父亲和家族争光了……却不想世事难料,这人光会读书有什么用,须知世事百态才是学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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