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程铮眼眸中也止不住的黯了一黯,只想讥讽皇帝的无情无义,却到底还是将心思从这旋涡里拉了出来,就细致的想了想入宫后皇帝点点滴滴的行为语言:“孤瞧着……父皇虽是……咳,死了皇后。但却不知为何,他竟像是不愿让皇后背负着这污名下葬。”

登时说得林海一唬:“皇上要洗白皇后?”

程铮顿时讥讽的笑了:“便是父皇出手了,又能堵住这天下的悠悠众口?那夏秉忠的事儿刑部已是查明了的,皇后又能白到哪里去?不过是强权压制罢了……只眼下父皇既然看不得皇后担了这虚妄的污名,孤怎么也不能让这残害皇子皇女的罪名就落实到皇后身上。”

林海当即了然:程铮的意思想必是将皇后的罪名洗一半留一半,而这洗去的一半,想来是要洗到别人身上。

而程铮已是道:“这事儿到底是谁做下的先放上一放,便说皇后死了谁能得意罢……其实无外乎便是高位妃嫔和有皇子的女人——老四和老五的娘便是上了位,想来威胁也不会比这位死了的更大,倒是高位妃嫔中的淑贤宁三妃已是站在老二身后了的,老二成了年,她们又有宠,合起伙来还真真棘手。”

林海:“……”

他明白了,无论那残害皇子皇女的人到底是谁,在程铮这里,那人大抵就是淑贤宁三妃了。

只到底有不放心的地方:“殿下将将才说有一幕后黑手,却不知是何人,这人若是还留着……那——”

那会不会坏事儿?

程铮自是知道这点,且比林海还忧虑些呢。

只便是忧虑又如何?那不知是谁的黑手至今也没有露面,而眼下的机会却是等不得人的,与其浪费了,还不如填上一个或几个程铮看不过眼的人呢!

且程铮又有思量:那就是那人无论如何都是意在皇后之位的,若是三妃或安嫔,那自然是顺道解决,若不是,只要皇后之位一天没有再落实,那她便就一天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自己只要站稳了自身,还愁等不到下一次的出手吗?

因此很是豪爽道:“林大人却不必担心,这事儿孤心中有数。”

话已至此,林海便再是放心不下也只能放心,就转移了话题道:““只若是将事儿牵扯到那几位的身上……殿下可有把握?毕竟眼下无凭无据,皇上又要如何相信?”

程铮只一笑:“哪里便没有凭据了?安嫔的事儿你听说了没?”

林海便就不自在道:“……是有些许流言。”

“……流言啊。”程铮再是一笑:“流言也好,此时捕风捉影的流言可比切实的证据还要让人痛恨些,你兴许不知道,这安嫔出事前宁妃却是去看过一眼的。”

看一眼?……这皇宫里看一眼的说道就太多了。

林海不是傻子,只许程铮这一句提点便就能想出许多的说道来,而他既然能想出这许多,想来皇帝想到的更是不会少。

如此说来,程铮那句‘风捉影的流言可比切实的证据还要让人痛恨些’的话果真是有道理的,且眼下程铮要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不是只有打听流言了吗?而这打听出来的流言,有时却是比刑部公布的结论更让人愿意去相信呢。

因此林海就将这事儿想了一想,再想了想,这想想的笑了:“殿下的想法微臣尽是知道了,只殿下也得注意些,这既是‘风捉影的流言’,那殿下的态度可切莫太坚决了,不然留神回头皇上找你呢。”

林海这句真的只是好心的提点,却不想对程铮来说他话里的那句恐吓并无多大作用,毕竟程铮早已是皇帝‘记挂在心里的人’了,那么多找一次少找一次又能有什么区别?

可这话之中却还是有让程铮在意之处的,他只困惑道:“虽是流言,但孤既然要拿这流言去糊弄父皇,态度不坚决一点怎么行?”

就听得林海轻声一笑,暗道程铮瞧着虽是进步了,却也没有快到突飞猛进的地步,此时不就漏了怯?

就微微叹息:“殿下此时是确实着相了……微臣且问殿下几个问题罢——殿下这些年来和皇后的关系如何?此前殿下为何执意要同刑部一起查那夏秉忠的案子?此时皇后遽然间去了……殿下的悲痛当真发自内心?”

……接连三个问题,只问得程铮是一连串的回不过神来。

而待得回神,面上就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却是感慨林海这话问得果然透彻,若不是林海这么当头棒喝下来,他指不定就会因激动而做戏做过头了。

皇后有亲子,因此看待占着太子之位的程铮自然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而程铮在经历了皇后那许多次的算计之后又岂会对皇后存了好心?因此他们之间的关系……便就只剩下那层名儿罢了。

也因此,程铮在督办夏秉忠案子的时候真真是不遗余力的,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程铮之所以这么尽心竭力盖是因为办夏秉忠是假,办皇后才是真!

那么眼下,皇后死了……皇后终于死了,程铮会真心为皇后洗刷冤屈?

只怕未必。

这‘未必’两个字不但是说程铮不会这样做,也是在说程铮在所有人的眼中都定然不会这样做。

而若是程铮这样做了,那所有人大抵也只有一个想法:事有反常必有妖!

因此若是程铮当真在这事儿上表现出铿锵坚定之意,那么不等别人说什么,只怕最先起疑的那个人就是皇帝!

想到这里,便是程铮也不由得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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