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让那个小太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虽是捧着茶不动不动,但明眼人都看得到他衣襟下摆不停的抖啊抖啊抖……
真是抖得然人不多想都不行。
裘世安自然也看到了,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尤其是没有对程铮说什么,只是面色淡然的从小太监手里再将杯子拿了过来,凑到嘴边滋遛滋遛了几口。
等到他把杯子再放回小太监手里的时候,那茶水已然见底。
直到这个时候,裘世安才对着程铮一礼,没什么诚意的道歉:“奴婢冒犯了,只今儿奴婢也说了不少话儿,因此……殿下不会怪罪罢?”
程铮只将目光从杯子上收回来,暗想这茶大抵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嘴上却是半点不迟疑:“公公哪里话?可要再来一杯?”
裘世安哪里是口渴才喝这茶的?因此也摇摇头,只将话题再次引开。
程铮并不打算和裘世安在这茶上死磕——他连要磕什么都不知道呢,因此顺着裘世安的意思也将话儿带开了去。一时间气氛倒是和谐不少。
……
只便是‘和谐’了,众人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那种话不投机半句多来,且又有这里到底是后宫,便是禀过了皇帝走了明路也没有一直流连的道理,因此说不得几句,双方便就携手出了翊坤宫,又在宫门处就挥手作别。
裘世安此时对程铮已是没什么想法了,因此便是应付也懒得应付了,又想着程铮便是再迷糊,在这紫禁城里还能迷了路?
因此和程铮分道扬镳也是毫不犹豫,那转身更是利索,只瞧着却像是往乾清宫的方向去了。
程铮且眯着眼睛目送了他一程,便就领着从人出宫去了。
可便是出了宫,那心里也没将这事儿放下,一路都在想今儿发生的事儿,便是走到了玉澜堂里那脑子都没有歇息过。
……却再想却也觉得想不明白。
那裘世安想必是不安好心的,这点程铮已是无需再多加质疑,他只是奇怪的是为何安嫔的行事……竟然也如此让人捉摸不透,便好似她所有的行为都在编织一张大网,一面希望着那张网能够将所有的事实包裹起来,一面却又盼着程铮能够从网的缝隙中看出一星半点的真相来。
——委实矛盾。
因此程铮便是低头进了屋子,那眉头也是蹙着的。
他的神色如此明显,迎面而来的徐氏自然看出他的心事重重。
只今日这事儿她的心中却也悬落落的——和程铮一般,这也是个被宫中女人狠狠在指尖玩弄过的人,即使现在已经逃出生天甚至自己都在一步步的站起来并且试图再次向前迈步,但回想往事时依旧止不住的一哆嗦。
毕竟差一点就……
但便是这样,徐氏也没将那隐隐的后怕表现在脸上,她竭力的平静了自己的心态,就对着程铮扬起一抹安抚的笑来:“殿下回来了,今儿如何了?”
程铮且虚虚的应了,一手就拉过徐氏的手臂,两人微微一顿,迈步径直往徐氏起居的厢房走去。
屋里凉风袭人,细看却只是在角落处摆了一具七轮扇,仅需丫头轻轻转动便有丝丝凉风铺面而来,虽是没有冰盆,但在初秋的天气里这样却也尽够了。
程铮便放开徐氏,且在沿窗的炕床上坐了,姿势很有几分潇洒,但眉宇间仍是一副踌蹴的模样,倒让徐氏好一阵的心疼。
便就默默退了几步,一面打发人去叫程曦,一面让人端了温热的凉茶来,只亲自送到程铮手边,就撩在炕上:“今儿……可是不顺?那安嫔说什么了?”
她这般问却也是参照程铮之前在刑部的问询时的结果,那时候刘张贾周四家哪家不是大家,却又有哪家不是被程铮撬开了嘴,且还被引导着说出了程铮想要听的话儿?因此她估摸着,这次兴许也能问出同样的结果。
却不想程铮看了她眼,却是摇摇头,虽未说话,但那神色动作,却已是将所有道尽。
就看得徐氏心中一紧,只到底还是明白过来:程铮虽是从之前的刑部问审积累了些许经验,但这点子经验放在这宫妃面前只怕也是不值一提的,毕竟这宫里的女人岂止是人精,竟是当真如同千年化形的妖精一般道行高深……程铮再是长进,只怕也不敌她们一合之力。
就坎坷不安道:“可是无功而返?”
直到这时,程铮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只却也一眼就垂下眼眸:“说什么不要紧,重要的是那安嫔委实透着古怪。”
正待徐氏再问时,门口却传来一个稚嫩中清冽的声音:“爹爹回来了?”
这声音登时就叫程铮眉开眼笑,就从炕上起身,亲自迎了出去:“我的个乖乖!一日没见,爹爹真真想死你了。”
徐氏:“……”
她心中只涌出了一种略略带着些古怪的触动,但不等她想明白这触动究竟是什么,便就看到新挂起的雪青色缎门帘被人捞了起来,程曦只从那门帘之后蹿了出来:“可不是一日没见哩,曦儿早膳之后可是送了爹爹出门才去抄写经文的。”
——因着皇后热孝未过,便是程曦也不好就明目张胆的进学,只能在自己的屋子里抄写经文,也算是一份孝心的表示了。好在她的经文是不必上进给皇帝过目的,因此程铮对此安排便也没有十分的拒绝,只在徐氏的劝说下将这当做了对程曦一种心性的历练……或许还能顺道着练字?毕竟程曦人虽聪慧,那手字却着实看不得,他堂堂太子之女,未来的郡主公主,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