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铮好似看不到程钰面上的怨愤,他只是又一笑:“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们既然是儿臣,自然当受着父皇的管教,哪里又有置喙的道理呢?”
程钰:“……”
他忽然觉得自己来找程铮的做法是错误的:原来那个看到程铮扭头就走的自己才是正确的!
……可为什么自己眼下偏偏就要这么想不开呢?
程钰的面色变了几变,还越变越是难看。
瞧见程钰这样的神色,程铮且欣赏了一回,又在心中来回的咂摸了一遍,方才笑了:“可虽是这样,这世间的事儿到底要讲理才成,父皇教训程環,不是不可以,但动手到底不若以理服人,这样才能叫人心服口服呢。”
程钰:“……”
听见程铮这几乎和酸儒无异的话儿,他简直下意识的就想要撇嘴,却不好就叫程铮看到自己面上的嫌弃,便只能再硬生生的憋回去。
却到底憋得不怎么服气,恼怒之下不免就将程铮的这话儿在心中来回磋磨了一遍,只要磋磨出一句完美的驳斥来。
只不想越想越是产生了诸多计较,计较得脑子里乱哄哄的,最后千头万绪只汇成一句话:这程铮当真便是为酸而酸吗?
不,或者应该说是程铮嘴里的那个理儿真的便就是人们常常论起的‘理儿’吗?
诚然,皇帝是天子,可天子说的话儿当真就是天命一般违逆不得吗?笑话!只说那许宣穆之同尚且在世的时候,怕就不知道将皇帝的金口玉言驳斥了多少回了——
毕竟这年头,谁的拳头大,谁的理儿才足!
……经历了皇后之死,程钰的心已经完全的歪掉了,简直和皇帝呈现出了两个极端:皇帝是极端的要面子,为此可以暂时放一放里子。可程钰却是极端的追逐里子,为此可以全然不顾面子!
可惜他却也不想想,即便他不要面子了,却哪里又有他的拳头比皇帝大的道理?且若果真是谁的拳头大谁便有理儿,那皇帝踹程環的那一脚不正是占着理儿的吗?
可惜眼下程钰已经全然意识不到这一点了,他只是越想越觉得果真是这般,也越想越觉得程铮这话……果然就合了自己的脾胃了。
——便如程铮想的那般,程钰叫住程铮却不是为了兄弟之意,而是有着联手之意:程钰自知不敌皇帝,可不得拉一个下浑水的人吗?
可被程铮几番推脱之后,程钰到底还是对自己和程铮之间的关系有几分自知之明的,知道程铮没有直接在贞顺门处回绝自己便已是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了……因此他本来是想着程铮若是有什么要求,那在不过分的情况下自己也就答应了,反正等到日后……总是能够讨要回来的!
却不想自己只是一试,便就惊喜的发现程铮竟然也是有这般心思的!那他原本要做出的那些让步,不就可以都省下了?
这般想来,面上不免就带上了几分惊喜。
而程钰的想法既然如此离奇,那程铮自然是猜不到的:他方才□□,不过就是又当那啥又立那啥的产物,自己都深究不过来呢,又如何能经得起程钰的深究了?且便是让程钰听得拂袖而走也没什么。他和程钰之间难道还是能交心的关系?
可不想程钰却是听出惊喜来了?
程铮这就有些不能明白了。
便就只能稀奇的将程钰看着。
如此两兄弟的眼神不由就对上了,只两人的想法虽是截然不同,但这两个对对方可不是能知心识趣的,因此瞪了眼睛两厢对看了许久,皆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程钰要沉不住气一些:本就是他来求人,可不得主动些?因此只转了转念头,就堆出一张做作无比的笑脸来:“兄长说得极为有理,这皇上的话儿再一言九鼎,也要有理有据一些才能让人心服口服……如此我们做儿子的不就得帮衬着些?”
程铮:“……”
他看着程钰那脸,只觉得越看越是碍眼,简直恨不得找个什么东西给捂住了。
却是忍住了,就装出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道:“这劝谏之责孤自是不敢推却,只不知要劝什么是好?”
程钰顿时一口气喘不过来,只嫌弃的看着程铮:“兄长这是装糊涂?你若果真认为父皇是对的,那不如你也去挨上一脚?”
程铮便也斜眼看着程钰,讥笑道:“三弟只看着父皇那一脚狠心,却不曾听到二弟说了什么不曾?若是孤有这样的儿子,那也是要好好管教的!”
程钰顿时就更是有些噎住了,待想要驳斥程铮,又有些不知说什么是好。
毕竟老子训儿子,便是没理也不能说什么……却要程钰怎么说?
只不想程铮却是在这句之后却是自己就孑然反口道:“只便是这样,现在二弟也不是管打就能打听话的年纪了,父皇这样做,着实有些不妥当。”
这已经是程钰第二次在程铮的嘴里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话了,但这次程钰却是感觉不到惊喜了,这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便是程铮的嘴里有那么一两句叫自己喜欢的又如何?程铮和自己终究不是一路的!
但他却是迫切的想要拉着程铮一道儿走上一段。
就愈发不敢再拿乔了,且直白道:“既然兄长亦是这般的想法,那我们如何便就不能告诉父皇我们不再是孩子了?如此也好叫父皇能够正眼看看我们呢?”
程铮听了,就将那双眼睛细细的眯了起来,只狐疑的在程钰脸上上下打量着。
可他虽是做出了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