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明白到冷漠的明了。
徐氏:“……”
她忽然间就僵住了。
这种僵和之前那种还带着细细颤动的、又有不甘和悔恨的僵不同,这是一种彻底的,已经冷到骨子里,连四肢百骸都冻结住了,只待有人好奇的时候,便就能敲出碎裂声响的那种僵: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不再是自己额‘女儿’了,那程铮会不知道吗?
她保持住了沉默,程铮又是因什么而沉默呢?
直到这个时候,徐氏才仔细的看了程铮一眼,她看得那样的认真,那样的仔细,就仿佛从来没有看清楚过这个人。
也真真是没有看清过的,不然为什么直到今天她才看到了这个问题?
……
程铮自然瞧见了徐氏的目光,也自然瞧见了徐氏目光中的茫然和那点子茫然之后的——
惊恐。
但他没有说话,他甚至于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只是一遍又一遍,一下又一下的在徐氏的手腕上轻轻的拍着,那节奏轻缓又安宁,就就像是一个老父亲在安抚自己受惊的孩子。
……只却叫徐氏觉得更加的毛骨悚然。
但她很快就知道这点子惊恐只是前奏了,因为就在这温柔又无声的轻拍中,程铮开口了。
他的的声音很清澈,仿佛玉一样的温润,而这种温润中却又有一点子小桥流水般的叮咚感,只带出了一份属于青年的活力——
可徐氏却宁可他的话语中没有这种活力:“你在担心什么,孤知道,可你难道不觉得便是担了这份担心,实际也是值得的吗?”
徐氏“……”
她再一次的肯定了,她并不了解自己的丈夫。
可这并不是因为她没有好好的看过他,而是因为她看再多,也终究还是看不懂这个人。
可……
可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徐氏的眼神中不由得有些许的疑惑:她明明还记得那日韦皇后发难时程铮那张气愤又无计可施的脸……她也记得自己和程曦接连给程铮出主意的时候他那种惊叹又恍然大悟的神情……她还记得程铮去找自己的父亲,去找许家的两位舅舅,去像是懵懂学童请教夫子一样的讨要应对之法……
他……
他到底——??
也许是徐氏的目光太过恍惚,也许是徐氏的神情太过迷离,程铮终于止住了在徐氏手臂上轻缓的拍打,他停下手,只将徐氏整个身子都掰得扭过来,正正的对着自己,目光仿佛要看到徐氏的眼底一样的深邃:“孤知道儿女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论起来孤虽是曦儿的生父,但到底还是比不得的,只你已经忍了六年了,如何就不能再忍六年?”
徐氏“……”
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重重的跳动了一下,好似要从喉咙口里崩出来,又好似要直直的坠出她的躯干,直将她整个人都开膛破肚:
已经忍了六年,如何就不能再忍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