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程铮依旧有一种被狗日的感觉!
——至于这么说嘛?又至于说得这么重吗?
由是程铮的脸色竟是再也有些止不住的阴沉了,而在阴沉中又有几分隐隐的讥讽:什么叫他不上心?是,他承认他有故意气程環吓程環的意思,但是若不是皇帝那一脚太给力,程環这么个大小伙儿,又哪里是他气一气吓一吓就会倒在地上的了?
因此在皇帝都不关心自己儿子自己血脉的情况下他又何必出头多事?
却没得叫人好笑!
程铮是如此想的,他的面色也自然就如此叫戴权和皇帝看了去。
那戴权看着程铮的这份阴沉倒是没有说什么,不过就是在品评程铮的这份阴翳是真是假罢了:若是真,那戴权少不得叹一声程铮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心中装不下事儿,可若是假……那连这种突发事件都能完美应付的程铮可就太有‘可塑性’了!
而皇帝……皇帝的表现就要外向多了,虽然不至于就用上眉飞色扬这样的词语,但也至少能用趾高气扬来形容皇帝五官的错位程度。
——也可以直白的总结为他简直要高兴疯了。
皇帝的确是一个奇怪的人,至少奇怪到程铮此时觉得庄简亲王的那一句问话……不是无的放矢了。
皇帝这哪是为了什么好面子才做出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的?
根本是皇帝这个人就已经疯得乌七八糟了好吗?
……
于是程铮且有些困惑有些麻木的看着皇帝那堪称七情上面的脸儿,却是半点不含糊的跟上了戴权的‘节奏’:“戴公公所言甚是,只孤却也有一点不明,那就是孤已然说了自己没甚见识,见到这些事儿不由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戴权公公您是父皇身边的老人儿了,怎么不知提点着孤一些?”
就说得戴权越发的低了头,只那嘴里却是依旧不让分毫的:“殿下这话……却是叫奴婢无地自容了!只无论如何无知殿下您终究也是主子,也无论如何说奴婢在皇上身边伺候这奴婢也终究是奴婢,因此哪里又有做下人提点主子的道理?难道不是主子们如何说下人们如何做吗?”
说着,那声音一转,竟是隐约有一点笑意了:“只眼下殿下既然明说了,那奴婢自然是要去找太医的了……您却也别怪奴婢懒怠,实在是奴婢年纪大了,心思不如年轻时灵活,您要是不明摆着说出来,奴婢又哪里领会的过来呢?”
然后更是不理会程铮那几乎都已经没有什么神色的脸了,只对着皇帝很是恳切的请示道:“皇上,殿下这嘴里声声都说着奴婢是您身边的老人,因此奴婢便就想着:虽说奴婢到底是下人,但在您身边待了这许久,大约也能拿出些什么来叫殿下瞧瞧?因此莫不如眼下便叫奴婢去跑这趟前往太医院的活儿?也正是陛下您教导殿下什么叫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呢。”
程铮:“……”
他再一次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若说之前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叫有进步,觉得庄简亲王和邱尚书叫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那眼下的戴权,却像是将整个世界都给他颠倒过来了——还居然将这个颠倒的世界倒腾倒腾给倒腾出一片百花盛开的齐整模样了?
什么叫做‘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戴权在这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高手风范’才真的叫程铮开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生处处是惊喜!
学着点!
不但这里程铮被戴权的行为惊讶得恨不得拿出小本本一通猛记录,那里的皇帝也被戴权的这些话拍得通体舒畅。
然后脑子终于回神了。
这一回神就意识到。
程镮暂时还死不得。
程镮今日会这样,是因为程镮身上有旧伤。
而程镮身上的旧伤哪里来的?
皇帝踹的。
皇帝在踹出了这么个旧伤之后依旧将程镮弄到乾清宫来越发的折磨成这样——
皇帝不慈。
是的,这是一个怎么都绕不过去的弯子,是一个即使皇帝将所有过错都推到程铮身上也会难以回避的高墙……
毕竟程铮,还到不了在皇帝面前踹皇子折磨皇子的嚣张地步。
……
…………
那就救吧。
反正程镮……比之程铮程钰来说不过是个玩意儿,虽说能就他的死找出点可用之处来,但终究还是活着,才能叫皇帝找出更大的用处。
因此这些打算加加减减下来之后,他竟是一点迟疑也没有的就挑眉笑道:“你是朕身边的老人儿,自然当得起教导太子!只你说得也是,你到底也是下人……便就由你跑这趟腿吧,不但是表着你的真心,也好再记你‘言传身教’的一功呢!”
说着,竟是反而忙不迭的催促起戴权来。
戴权:“……”
他默不作声的又对着皇帝一叩头,这才面向皇帝后退了几步——又因为背后很有些名为程環邱尚书的障碍物,因此他也退得小心翼翼,直到距离皇帝约莫有十步远了,这才干脆的转身径直出去了。
而从头到尾,别说说话,他竟是连眼神都没有给程铮留下一丝来。
也或许是用不上的。
若程铮是个明白的,那此时不多事才是对他和程铮的好:毕竟程铮希望他办成的事儿他完美的办到了,程铮能不记得他的好?
所以他乱丢什么媚眼儿啊?
……
一时便就出去了。
一时这御书房里也就静下来了。
……
程铮只在这份静中掐指一算: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