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现在,倚画依旧有些拒绝去想那一夜徐氏在连她都挥退了之后,到底在屋子里和程铮说了些什么……
……
可这些并不重要了,甚至于连程铮会如何看待徐氏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倚画很清楚程铮不会真心叫徐氏如何——
不说徐氏肚子里正揣着的这个,只说程铮要‘对付’徐氏,也不过就是因为徐氏对程曦不好罢了……可再是不好徐氏也是程曦的亲生母亲啊!程铮真要保程曦又如何能将徐氏如何了?岂不闻投鼠忌器四个字?
所以倚画更担心的是程铮会把自己、把自己这些个簇在徐氏身边的人如何了。
毕竟杀鸡儆猴四个字,也是很有名的,不是吗?
更何况,如果说程铮是一个被皇帝压得喘不过气来,只要储君的‘储’字一日不除那就永远看不到出头之日的憋气王八的话,那倚画就是一个根本不被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毫无存在感的蝼蚁!
还是必须依附于程铮和徐氏的春风而存在的蜉蝣。
——因此程铮要处理起他们来,更是连眉头都不用皱一下的。
还能够悄无声息的将程曦‘是什么’的问题掐灭在内帷里呢……
没错,说到这里,就必须要说一下这个问题的起点了。
那就是程曦。
……
而之所以直到这个时候才来讨论这个问题,也并不能说程曦是人是妖对倚画来说就没有区别了。
但这种区别对倚画来说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妖能够杀人,人也能杀人,尤其是对他们这种‘蝼蚁’来说,死在在妖的手上和死在人的手上没有任何的区别:便是传说中的妖口一张就能下千百个人入腹,可现实中的人也能令一下便就诛杀九族啊!
所以对蝼蚁一样的倚画来说,还真有些不知道是‘伴妖’更可怕还是‘伴君’更可怕。
但现在她知道了。
那就是‘君’要揭露‘妖’的存在是最可怕的。
它甚至于使得倚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会在被妖怪一口吞了之后再在黄泉路上等到自己被在菜市口斩首的九族亲人之后觉得更可怕,还是会在被君王下令悄无声息的陪着程曦这个妖一并诛杀之后等到妖乱人间自己的家人再无宁日的日子更可怕。
所以倚画情愿自己依旧这样担惊受怕下去,这样即使左边是妖是君战战兢兢永远看不到希望在哪一日也好过绝望就在眼前。
……
别说这不可能。
也别说什么自古以来,‘君’和‘妖’这两种生物,向来是不能并存的,皇帝是得天之命者,又如何能和浑浊之物搅浑在一起了
倚画不知道那许多,她只知道眼下,知道在清宁宫在太子府中,君和妖已经‘和谐’共处六年多了!不但那个‘妖’可是整整六年没有‘吃人’,而‘君’也不但容忍了妖的存在整整六年,所以如何又不能叫‘妖’再听话个六年十六年六十年了?又如何不能叫‘君’再隐忍个六年十六年六十年了?
更别说……就倚画看来自己的‘君’对这个‘妖’惑众的妖言还挺有兴趣的,不但听进去了不少罢,还似乎觉得很有些不够似的……所以又如何不能就这样听个一年十年一百年了?
当然了,倚画也没想着这事儿真的能憋到那个时候,她的诉求其实挺小的,也不求什么六十年一百年的——最多再过个六七年她就能达到出宫的最低年纪了,那时候求个恩典……
虽说便是到了那时,她全家身契依旧被徐家捏在手中,但到底也好过此时直面第一战场的惨烈吧?
说真的,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倚画也就剩下这点追求了。
……但这却是救命的需求!
所以在‘活、命’两个字的驱使下,也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倚画就拿定了主意:便是自己劝不得徐氏,眼下至少也要帮程铮缓着徐氏!虽不说一定能将事情缓到她够年龄出宫的时候,却也不能叫事情就不管不顾的爆发在眼下了:
眼下徐氏可还怀着身孕呢,眼下程铮也没有完好的主意将徐氏和程曦之间的关系处理好呢,可不能叫这种覆灭性的场景在这时候就仓促开局了!
因为倚画敢于保证,如果双方……不,应该说是三方真的火拼混战起来,那最后倒霉的那个,一定还是她的主子!
……
倚画或许不是很懂朝廷和这天下的大事儿,但她却是懂自己伺候的这两个主子的:
倚画是陪着徐氏出嫁的,自然就比外人更了解程铮和徐氏之间的种种——这种了解不但包括那些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失宠又复宠的起落,也包括了很多人都看不到的、混杂在这些起落之中的细节。
那就是徐氏是从对抗皇后这事儿开始从程铮有共同语言的,可第一个站在程铮的身边对皇后说不的,却是程曦。
若是由旁人来看这事儿,那这大抵不算什么:毕竟程曦只是孩子,所以才会凭借冲动做事儿,只不过这次她的运气好,冲动恰好搔在了程铮的痒处,所以才能叫程铮另眼相看。
……只也就这样罢了,毕竟程曦这般的年纪,又能知道什么?
可倚画不这么看。
因为她也同样比谁都知道,程曦并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明白,只是凭借着一腔冲动吼出了一个不的‘孩子’。
程曦太有‘准备’了,她的‘准备’甚至于叫倚画觉得心惊,因为就在在说出了这声不之后,程曦的嘴里还源源不断的吐出了无尽的话语,她的心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