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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脸上的伤虽看着吓人,却到底没有破皮,因此太医看过后也道是无碍的,只需涂些消肿化淤的药膏,注意着不能碰水,将养个一两日便好了。
可太医虽是这样说,程曦却还是不放心,便依旧看着语琴用干净的丝绢将徐氏脸上的脂粉擦净了,然后再把那微微粉红的药膏细细的摸匀了。
又那膏药虽看着腻人,闻着却是一股草木的清香,也不知御医是如何配置的,不过现在的徐氏且注意不到这些,她一双眸子渴求的将程曦看着,虽未说话,但目光胜似千言万语。
程曦又如何不知她想说的是什么呢?
因此便叹了一口气,只宽慰道:“娘亲莫急,我这就去找爹爹,只是曦儿想着娘亲这里也还是要预备着一些才好……也不是别的,我估摸着将爹爹劝回来时这天也该擦黑了,那时只怕爹爹还没用膳呢,娘亲且先预备着爹爹爱吃的物什儿等着,如此也能够让爹爹看到娘的心意不是?”
徐氏这时哪里会说不好,便一叠声的叫语琴去看看小厨房里预备了些什么,若是没有程铮喜欢的,便立时去一趟尚膳监也是使得的。
见徐氏这里已是忙活开了——且她似乎也无空自哀自怨了,程曦便也不再多言语,只转身清点了人手就要去清宁宫闯上一闯。
说是闯字却一点也不为过,须知这四年来,程曦虽然号称是住在清宁宫中,但其实却只是在奉宸宫,勋勤宫,承华宫、昭俭宫等四宫并清宁宫□□的花园中晃悠罢了——那清宁宫既是太子居所,偶尔便也会有前庭的官员来往,因此却是后宫女眷不便前往的所在了。
也是这么个原因,程曦并身边的宫人们尽是有些茫然,便是怀书和方嬷嬷也有些手足无措,程曦想了一想,终究在怀书和方嬷嬷等人之外再带上了那名叫做小德桢的太监。
而这个太监着实是个机灵的,在知道了程曦的要求之后也没有做出太过惊讶的表情,只略略一低头想了想,便道:“奴婢想着,这清宁宫虽是有正门侧门,但郡主却不好走那里,倒是有一座小小的角门直通清宁宫的左后,虽是宫人们常使的,倒也清净整齐,不若郡主便从此次走,清清静静的也不惊动旁的人,我们偷偷的进了清宁宫再偷偷的去寻太子,这样可好?”
程曦听得直点头,对这个小德桢越发的满意了几分,只是想了想又道:“爹爹却是说了,他兴许会在书房呢。”
小德桢便拍手一笑:“那可更好了,清宁宫的书房正在宫殿左侧,走这条道儿,却是正正好呢。”
于是便由这小德桢打头,一行人静悄悄的出了奉宸宫,在宫门外的青石大道上一拐,便拐上了一条羊肠小道,因是宫中,路便也不崎岖,只是两侧尽是威严耸立的宫墙,不免有些让人心中打鼓。
好在也没有走多久,便看到一方窄窄的门儿,门有些半旧了,上面刷着宫中不常见的桐油漆,看着很不起眼的模样。
而过了这个门眼前便豁然开朗了。
清宁宫既然是皇太子的居所,格局自然朗阔,虽不能比乾清宫坤宁宫,但也算是这紫禁城城里数得着的建筑了,宫殿坐落在须弥座台基之上,重檐庑殿顶,碧青的琉璃瓦,朱红的门柱,白玉石的栏杆雕龙饰凤,一派贵气天成。
因着房屋是木石结构的,为了防火,清宁宫中并无高大的树木,地面皆用石板铺了,只在宫前空地的门海(水缸)中养了一些碗莲,因此视线极是开阔,也因此程曦等人一径顺着台阶上去后,不过一眼,便看到清宁宫的正门前正有人在歪缠。
那却是两个太监和一个宫女,太监虽不认识,但这宫女却是一个熟人——倚画。
程曦便有些吃惊,她是知道倚画来追程铮的,却不知道倚画被拦在了这里:这是程铮不让她进去?那断不会是眼前这样和小太监们纠缠不休的模样——只怕早就被拉了下去。这不是程铮不让她进去?那这清宁宫中除了程铮自己还有谁敢拦徐氏的贴身宫女?
因着这心思,程曦便也不说话,只静静的带着走了过去。
只是众人的脚步声虽安静,但这里既无遮挡,便也轻易被人看了去,那两个小太监便愣了一愣,就看到倚画回身给程曦请安了:“奴婢给东阳郡主请安了。”
于是;两个小子便唬了一跳,立时也跪了下来,只是声音颇大:“奴婢……奴婢给东阳郡主请安!”
这般的大声……却不像是宫里人的行为了:若是惊着了主子怎么办?
这样的反常使得程曦心中便咯噔一声,登时也顾不得仪态了,蹬蹬蹬蹬的便跑过去,且不顾那些太监们的阻拦,只一缩身子便直接闯进了门中。
这清宁宫却是和奉宸宫一样的开间格局,只是多分了几个隔间。正中依旧是明间,摆着宝座,书房却在东次间,也因此程曦一闯进去,便听到东边有细细的声响。
那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奴婢看着太子这字,直如松竹一般的傲骨铮铮呢。”
……女人的说话声。
……还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女人的说话声!
程曦便再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此时将这陌生的声音和门外小太监们的动作一联系,登时得出一个靠谱的结论——程铮这是要出轨啊!
于是什么都来不及想了,只慌乱的在脸上调整出一个甜甜的略带着一点天真一点不知事的笑容,然后就对准东次间的门便冲了过去:“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