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运气,玄乎其玄,说不清,道不明,却又确确实实存在的。
很多巧合,在外人看来,都是运气,可,正如“无巧不成书”这句话所说那般,太多的巧合,归根究底,不过是人为。
因此,眼下,与其说是林爱军兜兜转转地和徐玲琳攀扯上关系,得到对方的帮助,倒不如说,打最初,曾娟才是真正策划并引导了这一切的幕后高手。
然而,林爱国却并不这样看:“你三婶运气真好的话,就不会是个喷漆工了!”
“爸,这你就说错了!”林浩宇撇嘴,“你知道,我三婶在那家玩具厂,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流水线普工,都有什么要求吗?”
“25岁以下,初中以上文凭,女性优先,有经验者优先。”
林浩宇扳着手指,一条条地反驳道,“这几条中,三婶符合要求的,有几条?就‘女性’这一条吧?其它三条呢?工作经验这一条,就得先ss!再来,三婶今年多大了?30岁了吧?岁数这一条,也得ss!最后,三婶连小学文凭都没有,也就认得几百个字,单独出门会看路,不会被人拐骗了,所以,文凭这一条,也得ss!”
“所以,都这样了,三婶还能进厂,找到一份好工作,这都不叫运气好,那什么才叫运气好?”林浩宇摊手,耸肩,“难不成,一进厂,就空降车间主管,这才是好运气?真这样的话,那这天下,就个个都是倒霉蛋了!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倒霉的程度不同,有轻有重!”
“爸,虽然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工作不分高低贵贱,但是,同一份工作,也是分出了三六九等的。就拿工人来说,流水线打包装、剪线头这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低于会制样打板和踩电车的,这些又低于会喷漆装裱的……”
眼见,林爱国一脸的“你编,你再编,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来”,林浩宇只觉得心里一哽,差点就喷出口老血来。
都到这份上了,林爱国还能不信,那么,就别怨他祭出大招!
“爸,我不知道三叔是怎么跟你说的,反正,这次,我和姐去广市找三叔三婶的时候,虽然没能进到三叔上班的皮鞋厂里去参观,却也是在外面远远地围观了下,亲眼看见三叔在别人都在自己位置上低头忙碌的时候,和好几个工友跑到树荫下纳凉闲聊。”
忙不忙?累不累?这些,林浩宇并没有看见,但是,他敢拍着胸膛说,倘若,林爱华愿意放弃这份倒垃圾的“事少钱多”工作,分分钟就能吸引到无数流水线上的普通工人。包括,那些会制样打板和踩电车的技术工。
毕竟,技术工和普通工的唯一区别,就是工资的多少,但是,上下班和加班的时间长度是一样的。甚至,在赶货的时候,越是技术娴熟的工人,加班的时间就越多。可惜,就算如此,这些人加班加到头晕眼花,累得脸黄肌瘦,最终,拿到手的工资,也就比倒垃圾的后勤工作人员多上那么一些些。
一旦,林爱华离开皮鞋厂,想再回来,确实容易,但是,却只能去做一名苦哈哈的流水线工人,想要再回到后勤部,继续做倒垃圾这样轻松的活儿,即便是借着徐玲琳的关系,也是不那么容易的。
“爸,说完了他们的工资待遇,我再跟你说说他们的工作和生活环境。”
“不论是有技术的普工,还是纯粹卖劳力的普工,都是在一间大厂房里上班的。爸,你也知道,广城那地儿,一年到头,大半年时间都是夏天,就算待在房间里,头上顶着个大风扇呼啦啦地吹,但是,稍微动弹一下,也会出一身臭汗。”
“这出了汗,倒是能拿手帕擦擦,但是,这人嘛,忙起来的时候,谁还顾得上擦汗呢?尤其,踩电车的工人,一不小心,将手里的汗水蹭到布上,染出些汗渍,被扣一些钱,倒还没什么关系,就怕抬手擦汗的功夫,一不小心那电车就车到手指,血呼啦啦地就冒出来,流了血,伤到筋骨不说,还要被厂里扣了布钱,又找理由开除。”
先不说,这伤到手指,会不会影响到接下来的日常生活,单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在家里休养,能不能,敢不敢告诉家人,让家人来广城照顾自己,最最重要的是,不论哪个选择,这段时间,对自己和家人来说,都是“吃老本”!
“但是……”在林爱国再次皱眉沉思,不知道究竟在琢磨些什么的时候,林浩宇又突然来了个神转折,“三婶就不一样了!”
“爸,你知道吗?喷漆工也属于技术工种,但是,和其它必需跟普工一起,待在一大群人扎堆的大厂房不同,喷漆工就待在一个小房间,里面也就十几二十来号人,开着空调,穿着防护服,戴着面具,拿着管子对着玩具喷就行……”
轻松吧?舒适吧?
除此之外,因为油漆特有的毒害性,喷漆工还能拿到一份额外的营养工作补贴。
这也正是王容每个月的工资都是林爱华的一倍到两倍的缘由。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听出林浩宇话里话外,对林爱华和王容夫妻俩“钱多事少”工作的艳羡,林爱国毫不犹豫地开启了新一轮的“养身”话题。
林浩宇:“……”刚才,真不是他的错觉?
林初夏给了林浩宇一个肯定的眼神,刚才,那一刻,她确实感知到了林爱国对林爱华的“倒垃圾”和王容的“喷漆工”,这两份在很多人眼里待遇不错工作的嫌弃和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