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相仿,却全然活在两个世界,未来也将会是两种人生。
起初只是好奇,他有意无意的在爸爸面前提及刚刚离开的少年,问他年纪这么小怎么也会抑郁。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成年人和老年人才会得这种病。像他这般大小的少年,正是享受青春,享受生活,无忧无虑的年龄,每天只是想着高兴的事,想着怎么玩就把时间占满了,哪还有功夫去抑郁,不开心呢。
爸爸告诉他,任何年龄段的人都可能会抑郁。像顾锡东,他就是因为在成长阶段遭受原生家庭的重创,导致心理出现问题,又得不到有效纾解,才会逐步患上抑郁症。
爸爸说,一年前,顾锡东第一次到医院就诊时,因为不知道挂哪个科,在门诊楼上上下下的耽搁了很长时间,临下班时才找到他的诊室。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但眉宇间自然流露的沉稳却分明是个大人了。他说话和动作不像某些抑郁患者那样歇斯底里,反之,他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好,不仅言语得当,思维敏捷,而且非常有礼貌。
尽管他的外表和举止看上去和抑郁病人扯不上丝毫关系,而且他才刚上初中,还是个孩子,但是爸爸在他眼睛深处还是看到了孤独、恐惧、倔强等等一些细微的情绪。
在陌生人面前,他隐藏得很深,但爸爸是这方面的专家,几乎不用做什么测试,他就能判断出顾锡东的病况。
非常严重。
如果不及时治疗,任其发展下去,这个孩子,和他儿子同龄的孩子,他的人生可能就毁了。
抑郁症有多可怕,每天和病患打交道的爸爸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爸爸那天对顾锡东说,你好好治疗,没钱,我可以资助你看病。
顾锡东不愿接受,但爸爸坚持,他对顾锡东说,看到你,我总会想到我儿子,救你,就当是救他。
顾锡东因此和爸爸结缘。
第二次见到顾锡东,是他都快把这个人忘到脑后勺的半年后的冬天。他爸爸晚上去学校接了他之后又去了附近的城中村,车子七拐八拐在一处破旧的院落前停下,他问爸爸来这儿干嘛,爸爸说给病号送药。他怕冷就在车上等,爸爸下车后敲门进院,没过多久他出来了,手里还拿着药,竟没送出去。
他问怎么回事,爸爸说人不在,要等等。他在车上等得急了,就下车四处转悠。城中村道路狭窄,路灯全是聋子耳朵,摆设。他下车时忘了拿手机,只能借着路边民房里透出的灯光,又跳又蹦地躲着路上脏兮兮的臭水坑,
转到路尽头的拐角处,他发现一家正在营业的小卖店,他进去买了包薯片,准备回车上吃。
回去这段路还是同样难走,他不小心中招,踩到坑里,溅了一裤腿的泥点。
这可是他新买的牛仔裤,才穿了一天。
张嘴就想骂人,就在这时,一束光从身后照过来,越过他的身体,把前方的路照得一片雪白。
他回头寻找那束光的主人,谁知却是两个人。
走近了,他看到少年的脸,愣住。
是他?
顾锡东!
顾锡东并不认识他,他搀着身旁的老爷爷,对他说:“这段路不好走,我给你照着。”
顾锡东手里拿着一根老式手电筒,身边的老爷爷面目慈祥,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就这样结伴走了一段路,到了有光源的车前,顾锡东看到寒风里的张医生,也就是他的爸爸,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爸爸就是给他送药。
但在老爷爷眼里,爸爸从张医生变成了张老师,他这次来家里和以往一样,是来家访的。
他跟着爸爸去了顾锡东的家。这是一座比电影上还不真实的破败不堪的院落,冷得像冰窖一样的屋子,总也烧不开的热水,他在里面坐了一会儿就冻得受不了了,顾锡东似是看出他的不耐烦,和爸爸说了几句话就借口太冷送他们回去。
爸爸没让老爷爷出来,顾锡东把他们送出院子。
站在外面的月亮地里,顾锡东接过爸爸手里的药,恭恭敬敬的向爸爸鞠了三个躬。
起身时,他看到顾锡东眼里的水光。
“东东,以后你再不打招呼就中途断药,叔叔还要来‘家访’。”爸爸对顾锡东说。
“对不起,张叔叔。”顾锡东愧疚低头。
“下不为例!”爸爸说完把他拽到跟前,正式向顾锡东介绍他:“东东,这是叔叔的儿子张朝阳,是个特别不懂事的家伙儿,你们同龄,不如做个朋友吧。”
“爸!不懂事就不懂事呗!还特别不懂事!”他提出抗议。
爸爸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你和东东比起来,可真差远了!去,和东东握握手,正式认识一下。”
“不是吧,好土……”他还没说完,就看到顾锡东主动朝他伸出手。
他舔了舔嘴唇,一边在肚子里腹诽老爸,一边别别扭扭地伸手,握了下顾锡东的手。
“你好,我叫顾锡东,无锡的锡,南北西东的东,你可以叫我东东。”顾锡东先开口。
被那样一双真诚的眼睛望着,他竟有些难为情,“你,你好。我叫张朝阳,朝阳,就是初升的太阳,名字是不是特土,他——”他指着爸爸,“他起的,不怪我啊。”
顾锡东看着他,黑黝黝的眼睛里渐渐泛起笑意,他握拳压在嘴唇上,嗯了一声。
“你笑了!”他指着顾锡东,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激动,在他的印象里,这还是顾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