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户康老八,领着他的百人关宁铁骑兵马作为前锋,押着三百个近几日在大河两岸捉到的流民,在数十辆装满了表面是粮草袋子实则是引火柴禾的大车掩护下,徐徐停在了唐通军的临时大营前。
在他的后面,则是被吴三辅委以重任的吴氏族人,同时也是跟随了吴三桂征战多年的悍将吴六郡。
在吴三桂留下镇守山海关的一万八千兵马中,吴三辅只给了吴六郡六千人马。
因为唐通在大明官军中也有一定的战名,而且还是最近加封的平西伯,所以吴六郡嫌少,觉得六千对八千,他虽然很可能以少对多取胜,那也是惨胜,不愿将来等吴三桂回来后被他责骂,于是找吴三辅理论。
谁知,人没有多要到一个,吴六郡反过来还被吴三辅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说他堂堂一个悍将,统领的兵马还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关宁铁骑。那唐通军,不过就是闯贼下面的一支蟊贼而已。六千铁骑去打八千蟊贼,还嫌人少?
吴三辅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大笔一挥,竟然又从六千兵马中硬生生拨拉下来一千二百人,六千变三千八,直气得吴六郡当场吐血,转身而出。
再不出来,该死的吴三辅,他真敢还往下面给他扒拉军马。
康老八作为诱饵和点火前锋,他也觉得自己人少,觉得怎么也不应该只派他一个百户兵马上去。
唐通军虽然比关宁铁骑差远了,可他毕竟是八千人马。
所以,就算只是诱饵和抽冷子火攻一下,那至少也得上去三个百户吧?
结果,他还没有央求两句,就被吴六郡一顿马鞭给抽得抱头鼠窜。
“直娘贼,你嫌人少,老子还嫌人少哩!”
骂骂咧咧的吴六郡,当然知道自己这一通无名火和鞭子,其实在心里是抽在那城里的吴三辅身上的。
但康老八哪里知道呀,他捂着挨了一鞭子的左脸,气哼哼地来到唐通军大营前,在百米之外扎住阵脚,命弓箭手将一封箭书射了进去。
听说山海关方向有数十辆满载粮草的大车浩浩荡荡而来,唐通十分高兴,引着十几个亲兵便兴冲冲地亲自赶到营门前一看究竟。
谁知,脚还未站稳,一封箭书便射了过来。
紧接着,就看见一个满脸狰狞的百户,骑在马上破口大骂道:
“呔,里面的人听好了,教你们的将军唐通速速回报京城中的李自成,他若放了我家平西伯全家,连同我家平西伯爱妾一并完好无损地送还出京,那便罢了。”
“若是尔等继续执迷不悟,纵兵胡作非为,强占和羞辱我家平西伯在京师里的家眷、财物,我关宁铁骑虽寡不敌众,也要誓死与你们这些不识好歹的流贼拼死一战,玉石俱焚也!”
唐通听得一阵愕然,环顾左右道:
“吴三桂这是怎么了,他从哪里听到的风声,说他吴家在京城被劫掠了?”
出京城时,他可清清楚楚记得,李自成不仅当面对他信誓旦旦,说吴襄提督府的确在城破时受到了一点惊扰,但现在他已经派出了凌驾于所有军马之上的他的老营军,对吴家在京师中的所有房产、人员进行了严密保护。
听说,就连他帐下最心腹爱将,大顺军第一悍将的刘宗敏,点名找他要陈圆圆,他也没有答应,甚至还罕见地训斥了他一番。
现在,吴三桂怎么又冒出这样一番话来?
沉吟半晌,唐通盯着营外气势汹汹的康老八,转头对跟来的幕僚道:
“马师爷,你问问来人,他家平西伯是不是中了入关的鞑子军细作迷惑,想要瓦解我们两家正在秘密会商的归顺大业?”
马师爷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却莫名又停住,瞪着围在大营外的大车,忽然一哆嗦,扭头道:
“伯爷,此事怕是有诈,还是小心为妙——”
话音刚落,大营内外忽然猛然一亮。
紧接着,营外便是火攻冲天,眼见着数十辆大车瞬间被点燃,熊熊大火,眨眼就形成了一道火墙,在大风吹送下,无数火舌直扑大营而来。
众多亲兵,见势不对,早就扯着唐通,将他一路架着向后跑去。
而在外面,点起了大火的康老八,也是第一时间拨转马头,开始向后拼命逃去。
下面的士卒有些发懵,怔怔地犹自站在原地道:
“大人,这大车就这样放在这里烧着?”
未等他说完,四周兵丁早就一哄而散,跟着康老八掉头就跑。
只有两个与他相熟的士卒,好心地喊了他一嗓子:
“你真是叫邱二傻,百户大人都扯呼了,你还想干啥?”
“跑哇,邱二傻,放火也只是做做样子,你还真的想不要命地推着大车去烧人家的大营啊!”
跑到一半,闻声而出的张二娃,迎面拦住唐通,瞪眼瞅着营外叫道:
“伯爷,伯爷,烧火车并未攻营,还在营外自己烧着哩!”
唐通喘口气,扭头看了一眼,随即泼口骂道:
“狗日的二娃,你娃子出去一趟傻了还是怎的?快快快,吴三桂已经撕破脸皮,赶紧去叫人吹号,敌袭,敌袭,备战,备战!”
张二娃楞了一下,,开始跌跌撞撞扭头跑去。
唐通这才抽出腰间长剑,转头又对马师爷道:
“马师爷,你赶紧带几个人,去大营各处跑一圈,准备撤退,后面肯定跟着关宁铁骑大军,咱们千万要赶在他们合围前跑出去!”
马师爷点点头,领着人跑去。
唐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