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石,距离山海关已经几乎是近在咫尺了。
即便不用去竖耳倾听,四周隐约的喊杀声也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远远传来。
而且,这里地势还略高于山海关,从这里望去,当前正在如火如荼厮杀着的山海关战况,无须千里眼,也能看出一个大概来。
所以,李自成出京前,就已经将一片石作为他的帅帐驻扎地了。
毕竟,身为一军统帅,就算再是勇武和身先士卒,也不可能真正的冲动一线去与士卒一起冲杀死拼。
现在实地看了一圈下来,李自成更坚定了将此作为他的大营营地。而且,谷英炮营在此已经经营了两三日,残垣断壁,凋敝不堪的城墙和壕沟,也都做了一些修补。
兵合一处,正好也让他对炮营这种远程火力便于使用。
“就这里吧,让辎重营先上来,告诉随军工匠、民伕和那些杂役,天黑前必须将这里弄出一个模样来!”
李自成说完,看了看谷英,凝眸道:
“蕲侯,田见秀身边,现在每日有多少他自己的亲兵。他的账外,又有多少他自己的本部兵马?”
谷英听了,不觉心里一跳,知道李自成安顿好了自己的行营后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对田见秀出手了。
不过,单凭一个多出来的火铳营,就对一个权将军和侯级别的老兄弟动手,谷英自己心里都觉得有些过不去。
沉思半晌,他随即试探着陪笑道:
“闯王,各营都有花自己银子为自己兵马打造火器营的先例。泽侯那边,就算他弄到手的火铳确实怪异了一些,但也不足以因此定罪吧?”
李自成闻言,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方才盯着谷英的耳朵道:
“蕲侯,非常时期,须得有非常防范才是。况且人心隔肚皮,田见秀一个人在外那么多天,而且多出这样一种威力惊人的火器,本王对他上些手段试探一番,也不为过吧?”
谷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残缺的耳朵,缓缓点头道:
“闯王误会了,为了咱们闯营,闯王无论做什么都不为过。属下只是、只是有些不相信泽侯会做出什么反出我闯营的坏事来!”
“毕竟,他是一起举旗的老兄弟,没有道理那么做吧?”
李自成点点头,目光闪烁道:
“唔,蕲侯也多虑了。”
“本王上些手段做一番试探,其实不就是为了咱们这些一起举旗的老兄弟不至相互猜忌甚至反目成仇吗?”
“你放心,本王就只试探他一下,而且一试便知!”
哦,谷英顿时好奇道:
“闯王准备怎么试探与泽侯?”
李自成一动不动盯着谷英,良久,方才咧嘴一笑道:
“蕲侯,你说他将自己的火器营,看得比刚刚娶进门的新娇娘还要宝贝。”
“既如此,本王就单刀直入找他要——”
“他若还像从前那样,毫不犹豫地本王要什么他给什么,那他就还是本王的泽侯和权将军,也还是你们的老兄弟。”
“若是迟迟不肯出手,甚至干脆抗命不遵。蕲侯,那到时你说,他变没变心呢?”
好主意——
谷英脑子里转了几转,感觉似乎也没有比这个法子更好的计策了,于是挑起大拇指道:
“闯王果然英名,如此谁也没话说了!”
嗯,李自成点点头,又扶额想了想,嘴里叹道:
“可惜牛军师必须让他替本王代守京师,不然让他也参详参详,或许会更周全一些。”
谷英默然无语,暗道:
军中不是还有宋献策么,而且李信也在丰润殿后镇守,为何不问问他二人?
唉,看来闯王果然像汝侯说的那样,如今咱们大好的闯营,全都叫那酸人牛鼻子弄得乌烟瘴气了……
见谷英不再言语,李自成于是转头对张鼐招手道:
“你亲自去,带上你一半的亲兵,但到了之后不要全部进去,分散在四周以防万一。”
“进帐后,什么话都不要跟田见秀讲,直接传我军令,命他将其三百火铳营,速速分出一百连人带枪,补充到本王老营中的火器营里!”
张鼐答应一声,却没有马上领命而去,站在那里,欲言又止地迟迟不肯离去。
李自成诧异道:
“为何还不走,难道你也要替田见秀求情不成?”
张鼐慌忙摇摇头,看了一眼谷英,随即咬牙道:
“不是,父王,儿臣只是想着哪里好像有些不妥——”
“嗯,就是、就是让田见秀带一百人枪直接进入帅帐,万一、万一他若真是有了反心,手中火器又像各路大将说得那般威力巨大,一百条火铳突然暴起,整个行营岂不危矣?”
此言一出,李自成、谷英俱皆面色大变,一下子沉思起来。
这时,一直在外督察大军驻扎事宜的李过,大步走了进来,看到帐中三人全都沉默不语,问明了原委后,不觉脱口道:
“此事甚是简单,田见秀引着他一百火铳手而来,到了行营大帐之外,依例命他一人入帐相见,定不让他生疑。”
“至于一百火铳手,教他们悉数留在营外。侄儿的兵马不宜出面,只在外围监视。以传令的张鼐孩儿军招待和看稀罕为由,三个挟持一个,还怕他们翻了天不成?”
谷英想了想,顿时笑道:
“此计甚妙,无论泽侯真假,此举既不会撕破脸面,又能防患于未然,如此甚好!”
谁知,这一番话,却不知触动到了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