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看出了苏昊隐隐的一丝失望之色,便用推心置腹的口吻说道:
“改之,你不知道,这宫里的事情,一点也不比外面的事情简单啊。就说咱家这个江西矿监正使,其实也是不一定能够坐得稳。那常芜每日上蹿下跳,你应当也知道吧?”
“这个……学生不便知道。”苏昊答道。这些太监们相互之间的矛盾,他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出几分来,但这种事,好像真不是他能够掺和的。
李龙叹了口气,说道:“这常芜一直在走郑娘娘的路子,到处搜集奇珍异宝,献给郑娘娘,其目的就是想取咱家而代之。若非这一次他负责开的矿出了事,被咱家向皇上奏了一本,如今坐在这里和你说话的,可就是他了。”
苏昊低着头道:“李公公,这些事情,学生似乎不便多嘴。”
李龙道:“无妨,此间并无六耳,你我所言之事,不会外传。改之,我是觉得你很对咱家的脾气,所以才跟你说这些的。你想想看,若是常芜当了江西正使,这江西的地面上,还能安宁吗?”
“咝……”苏昊吸了一口凉气。李龙这话,算是号准了他的脉,直接就把他给说得动心了。这天下大事如何,苏昊一时还顾不上去想,但事关他家乡父老的事情,他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他先向常芜献源里金矿,接着又向李龙献铜鼓石金矿,其目的都是想替家乡的百姓减轻一些负担。
李龙说得对。若是常芜取代李龙成了江西的矿监正使,那就没有人能够约束他对老百姓的强取豪夺了。那个时候,江西百姓还真是永无宁日了。
“李公公希望学生如何做呢?”苏昊问道。他感觉到,无论自己是否愿意,都不得不与李龙绑到一起了,这实在是一件令人不舒服的事情。
李龙道:“改之啊,咱家听说,你不单会勘矿,还有一双巧手。能够制出不少新奇的玩艺。你替江西都司造的那个叫望远镜的物件,咱家这里也有一具,确是有巧夺天工的感觉啊。”
苏昊道:“李公公之意,可是想献一个望远镜给那郑娘娘?”
李龙遗憾地摇着头说道:“晚了,江西都司张宏送了两个望远镜过来,一个给了咱家,一个给了常芜。咱家觉得这是个新奇玩艺。爱不释手,却没有想到要把它献给郑娘娘。常芜多精啊,一拿到望远镜,就马上遣人送往京师,送到了郑娘娘的手上。唉,说来也怪咱家鼠目寸光。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手呢。”
“这样也行啊?”苏昊无语了。
李龙看着苏昊,说道:“咱家这棋失一招,就让常芜抢了先了。听京里传来的话说,郑娘娘在皇上面前直夸常芜会办事呢。”
郑妃说常芜会办事,言下之意就是说李龙不会办事了。也幸好万历的耳朵根子没那么软。到目前为止,仍然还是留着李龙的正使职位。但枕边风这种东西。刮起来可是非常厉害的,李龙能够撑得过这一时,还能撑得过一世吗?
“事已至此,李公公想让学生做些什么来补救呢?”苏昊问道。他知道李龙肯定不会是随随便便说出这件事的,李龙自曝家丑,必定是对自己有所求。
果然,李龙压低了声音,对苏昊问道:“改之,咱家想问问,你除了望远镜之外,还能造什么新奇的玩艺?有没有独一份能够送给郑娘娘的?”
“独一份?”苏昊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这几个月做的东西可不算少,但这些东西都是与生产或者军事有关的,实在没什么是能够取悦于妃子的。像郝以宗打造的高锰钢大刀,用来献给边关的将军,绝对算是至宝,但送给宫中的贵妃,好像就有些不合适了吧?
“李公公,恕学生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来。李公公,学生想问一下,这宫里的娘娘,一般喜欢些什么东西呢?”苏昊问道。
李龙道:“这宫里的娘娘,也是女子嘛。但凡女子,最在乎的莫过于容颜,像这首饰啊、衣服啊、脂粉啊,都是她们最喜欢的东西了。”
“容颜?”苏昊眼睛一亮,说道:“李公公稍候片刻,我去取一物来,李公公看看合意否。”
在得到李龙的许可之后,苏昊出了大厅,来到锦衣卫千户所的院子里,陪着他一起前往铜鼓石去探矿的那些勘舆营士兵正在院子里休息,同时看守着他们的行李。苏昊找到自己的行李,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然后便返回了大厅。
“李公公,你看看此物能博郑娘娘的喜爱否?”苏昊把那样东西交到了李龙的书案上。
李龙拿起那东西一看,眼睛顿时就直了,只见那是一片巴掌大小的玻璃片,背后刷了一层漆。从正面看过去,一片银光闪闪,李龙脸上的雀斑、麻点等等,全都映在那玻璃上,毫发毕现。原来,这竟然是一片用玻璃制成的镜子。
“这是何物造的镜子,如何能够如此清晰?”李龙欣喜地问道。
当年妇人们用来梳妆的镜子,都是用铜磨出来的,虽然能够照出人的影子,但颜色却是严重失真的。苏昊送给李龙的这片玻璃镜,能够把人脸一点都不走样地照出来,女人若是用这样的镜子来化妆,就不会出现妆色不合适的情况了。
关于造玻璃镜的想法,是苏昊与郝以宗偶然闲聊时提起来的。苏昊只是提到了在玻璃的背面镀上锡铂,但具体如何实现,却是郝以宗凭借古法解决的。郝以宗的办法,就是把锡铂贴上之后,再用水银来溶解锡铂,从而保证锡铂均匀地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