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了李冒率人设置的障碍,船队顺流而下。苏昊回到了中间那条船,但心绪却不能平复,他对陈道说道:“陈兄,你看今日之事,是否有些蹊跷啊?”
陈道笑着问道:“改之觉得何处蹊跷?”
苏昊道:“这个李冒明显是叫那个什么邬员外叫来的,但他也不掂量一下,凭他这几十名衙役,难道能够阻住我们?他这样在河上设卡,岂不是自取其辱?”
陈道似笑非笑:“那依改之之见,他是何目的呢?”
苏昊摇摇头道:“小弟实在是想不出来。”
苏昊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船队向前行了不到两里远,只听得西侧的岸上一声号炮响,随即便传来了一阵喧嚣。苏昊赶紧冲出船舱,抬眼一看,只见在岸上密密麻麻地站着数百名身着鸳鸯战袄的大明官兵,一个个手里握着拉满的弓,箭头直指着江上勘舆营的这三条船。其中一些人在大声地呐喊着:“停船靠岸,再不停船就放箭了。”
“我靠!”苏昊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这个姓邬的有多大的能量啊,居然能够调动军队来和自己为难。他有点不明白的,是对方既然有这样的王牌,为什么还要让李冒带着一群衙役在前面做戏,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陈道坐在船舱里,也已经看到了岸边的情形。与苏昊不同的是,久在官场上混的他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忍不住要为对手拍手叫绝了。
勘舆营与邬员外的护卫在樵舍镇发生了冲突。不管怎么说,都仅仅是一场普通的斗殴而已。勘舆营人多势众。邬员外也不敢使出什么极端的手段来,要找自己的靠山来撑腰,就必须有一个更说得过去的名头,否则仅仅是一场斗殴,勘舆营是不用承担什么责任的。
邬员外显然有很大的来头,能够找到正规军来帮忙,这支军队,从规模上看。应当是一个千户所。不过,千户所的军队也不是随便能够调动的,尤其是让他们去找另一支军队的麻烦,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于是,这些人就做了一个局,先让新建县衙出来挑衅,名义是捉拿凶手。这对于县衙来说,是份内之举,旁人也无话可说。按对方的猜想,勘舆营既然敢和邬员外家的护卫动手,自然也就会与县衙的衙役们动手。这样一来,事情的性质就变成了军队滋扰地方。抗拒地方官员执法。面对这种情况,当地的地方官员请驻军来帮忙,就顺理成章了。
勘舆营与李冒等人的冲突刚刚发生不到一刻钟,千户所的官兵就已经赶到,在江岸上摆出了作战队形。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小孩子都不会相信的。
三条船上梢公见到这样的情形。不等苏昊下令,就赶紧停下了船,抱着头蹲在船尾,不敢乱动。郝彤和邓奎都怒了,他们各自擎刀在手,站在船舷上,瞪着岸上的官兵,等着苏昊发话。
“郝彤,你看对方是什么意思?他们真敢动武吗?”苏昊隔着船对郝彤问道。
郝彤道:“我看对方是早有准备,若是我们不遵他们的号令,他们是真敢放箭的。”
苏昊又问道:“那我们当如何做?”
郝彤也迟疑了,他还真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情。以往如果发生同样的事,他一定是属于岸上那一方的,也就是强势的一方。现在人家的兵力数倍于自己,而且是以逸待劳,真要动手,自己这方很难有胜算。若要赌对方没胆量动手,他还真不敢打这个包票,军队里愣头青有的是,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抽疯了?
“把船靠过来!”岸上的军士继续喊道。
苏昊咬了咬牙,对郝彤和邓奎说道:“你们各自守着自己的船,如果见势不好,就赶紧先走,回头去找张都司诉说情况。我去会一会这帮人,听听他们想说什么。”
“苏百户不可!”郝彤道,“还是你在此等待,属下上前去答话就是了。”
苏昊摇摇头道:“你去不管用,你说话也不算,我是主将,自然是我去回话。”
郝彤用眼睛瞟了瞟苏昊这条船上的船舱,小声提醒道:“苏百户,陈主事还在你船上呢,若是有个闪失……”
苏昊向郝彤诡密地一笑,同样小声地说道:“我正是考虑到这一节……”
“属下明白。”郝彤释然了,苏昊的船上有个兵部的主事,官虽不大,但来头可不小,谅这群官兵也不敢对兵部的官员动粗吧?
苏昊走到船尾,踢了踢缩成一团的梢公,说道:“梢公,开船吧,往岸边靠。”
“是……是……,小的……这就开船。”梢公心里纵有万头草泥马奔驰而过,也不敢再多什么废话了。他在这赣江上走船好几十年了,也没遇上过这种两支军队开战的场面,如果这一次能够侥幸逃脱,回去是不是可以向众人吹嘘一番呢?
梢公拔起了竹篙,撑着船向岸边靠去。离着岸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苏昊摆摆手,让梢公停船,然后他就站在船舷上对着岸上的官兵大声喊道:“我是南昌卫小港千户所丰南百户所的百户苏昊,敢问岸上是何人主事?”
岸上的官兵只是用箭指着苏昊不吭声,少顷,从官兵的后面过来一匹马,马上端坐着一员武将,官衣上绣着熊羆,这是五品的服色。此人策马来到官兵前面,与苏昊的船相隔四五十步远站住。苏昊不慌不忙地拱手行礼,说道:“丰南百户所百户苏昊,参见大人,还未请教大人名讳。”
“本将是新建千户所千户黄纶。”那人沉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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