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秦嬷嬷有些犹豫地开口,乌拉那拉氏此时高高的发鬓散乱,双手死死捏着床榻上的锦布,可以看得到手背上迸出的根根青筋。
乌拉那拉氏猛地抬头,通红了的双眼瞪着秦嬷嬷,让秦嬷嬷心中一跳,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乌拉那拉氏发出凄厉的笑声,与其说是笑容仿佛更像是恶鬼的哭号声,秦嬷嬷硬着头皮上前,说道:“福晋,你还要保重身体。”
“他都没了,我还保重什么身体。”乌拉那拉氏的声音如同撕裂的裂帛,“还有年氏,好一个年氏。”
因为太过于用力,乌拉那拉氏忍不住咳嗽起来,秦嬷嬷上前拍着乌拉那拉氏的背部,同时递上了一杯温茶水,“福晋,先用点水。你小心身子。”
把杯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配合狰狞的表情,仿佛饮用的是断肠茶,而不是她最爱的雨前龙井。乌拉那拉氏把手中的佛经丢入到秦嬷嬷的怀中,秦嬷嬷连忙抱住了佛经,不知道佛经那里惹到了乌拉那拉氏,同时知晓这一次三阿哥的死,福晋恐怕把账都记到了年氏的头上。
乌拉那拉氏说道:“她不仅让丫鬟代笔,还抄错了字,分明是在诅咒我可怜的儿子。”
秦嬷嬷也跟着附和两句,一块儿声讨了年氏的可恶,接着说道:“那年氏着实可恶之极,只是我还记得福晋您说过,她的兄长,王爷还得倚靠一二。这次王爷不在府中,这几年王府也并无所出,若是她有个一二……”
乌拉那拉氏咬着下嘴唇,冷笑着说道:“若是让她现在没了孩子,反而是我的不是了。我知道嬷嬷你的意思,现在那孩子不过是她肚子里的一坨肉,她恐怕还并没有为人母的自觉,我要等到她生下孩子之后,再知晓失去孩子的痛苦!”
随着话音落下,乌拉那拉氏心中放佛也有了计量,表情平复,只有一双眼睛通红表明她的痛苦,只是秦嬷嬷身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这样的福晋看上去更可怕,有什么藏在内心之中隐而不发。
年氏被叫醒的时候,发了一通脾气,“什么事情,不知道太医刚吩咐让我静养着,若是我身上有什么,要你这个小蹄子的好看。”年氏皱着眉头,自从怀孕了之后她也不曾去乌拉那拉氏那里请安,故而早晨起来也就晚了些。
“侧福晋,三阿哥没了。”小丫头的身子一抖,接着轻轻说道。
“不是什么……什么!”年氏原本想说不是什么大事,接着猛然一清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嬷嬷,嬷嬷。”一连串的叠声,喊着嬷嬷,年氏心中有些发慌。
“哎。”嬷嬷应了一声,同时赶走了其他的丫鬟,说道:“主子您别急,注意身子。”
年氏秀眉一拧,说道:“怎么回事,刚刚那丫头说三阿哥去了。”
“是这回事。”嬷嬷说道,“您要小心点,恐怕福晋那边会把这帐算在您头上。”
年氏原本觉得有些麻烦,心中有些惧怕,此时听到嬷嬷的话怒极反笑,“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到成了我的罪过,真真是个笑话。嬷嬷,你说好笑不好笑。”
年氏的双目锐利,扫过嬷嬷。嬷嬷垂下头,避开了年氏的视线,说道:“这……依奴婢看,近期还是小心行事。”
“去让把屋子里布置一番。”年氏说道,“三阿哥出了事情,我也不能总是歪在榻上。嬷嬷放心,她虽然是嫡福晋,也不能一手遮天,若是王爷回来了,先是没了三阿哥,又是没了我肚子里的这块儿肉,瞧怎么发作她。这样的节骨眼,她不会犯糊涂。”
三阿哥的死和年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偏偏下葬了三阿哥之后福晋那里没有任何的反应,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这样的宁静更让人觉得如同行走在刀尖上,下一秒就会万劫不复。
各个院子里的人,龟缩在院子里,一点儿也不想做第一个出头的人。后院里诡异的气氛中便过了七七四十九日,年氏坐稳了胎。年氏原本就没有觉得自个儿有错处,此时见着乌拉那拉氏也当做没事一般,便觉得是福晋心虚,虽然在院子中养胎,气焰却不减。
“年侧福晋许久没见了,我想着诸位也是相见年氏,也幸好明日里就能见着了。”乌拉那拉氏脸上带着的浅笑莫名让人身上发寒。弘晖之死给她带来的打击是巨大的,整个人显得干瘦,脸颊也凹陷下去,这样看来,竟是比李筠婷还要生生老上两岁,皮肤也是干黄。唯有一双眼眸亮的惊人。
一阵沉默。几个格格更是眼观鼻鼻观心,李筠婷手中捧着杯盏,呷了一口。
乌拉那拉氏开口道:“李侧福晋怎么看?既是姐妹相称又是时常一块回去的,感情自与旁人不同。”这可以说是乌拉那拉氏的迁怒,在她看来如果那次李筠婷和年氏一块乘车也不会发生如此事情。
李筠婷放下青瓷花杯盏,说道:“只不过是顺路,福晋念着她,想必她也念叨着福晋。”
乌拉那拉氏笑了,“你说了句实话,我想着她,恐怕她也想着我。”笑意并没有传到眼中,只有嘴角勾起的弧度,给她增添了一份威仪。
年氏尚未出现,两人之间便是浓浓的战火味道,等到了年氏坐稳了胎出现,两人之间面上平和,只是话语中暗藏的意思让人心惊。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谁亦不知道年氏哪里来的底气和福晋杠上,其余几个只想着避开风头,也幸好王爷要回京了。
在江南,胤禛见着客客气气的李卫,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