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未曾回头,只闻其声,拂袖而去。
只见老人颤巍的拄着拐杖,落在摇椅上,他嘴角一沉,似乎令本就皱纹横生的面颊多了几分愁容。
短短几日的相处,老人已有些习惯那群有些闹腾的孩子在跟前有说有笑,他本就隐与世事几十年有余了,自霁南葵三人的闯入打破了他平静无趣的日子。
他从衣袖内摸出几粒石子,沉思片刻后,重新把在掌心处,摇晃起来。
啪——石子再次四散而落,撒在干裂的木桌之上。
老人捋了捋胡须:还是替那两孩子卜上一卦吧。
老人看了眼手指上的两条血痕,缓缓闭上双眼。
其实那日老人并非有意期满霁南葵与司南安,虽说卜卦与否看得是手指上血痕的数量,但若要替人卜一次也是十分耗神费力的,更何况老人如今已年过花甲,实在是不宜再劳神费心了。
老人缓缓起身,端起一杯清水,从一卷破布中小心捏出一根发丝,放入了茶杯之中。
只见老人放下手中的拐杖,旋掌汇灵,伸出两指将灵力注入茶杯之中,原本澄清的水,逐渐变得浑浊,依稀透露出赤红色,如同鲜血般的清水在杯中微微晃荡。
老人将双指伸入杯内,赤水没及老人的双指中段,随后老人抽出双指迅速带出杯中的赤水,滴在木桌之上。
就如同那日瀛裳的鲜血滴落在木桌上,赤水迅速陷入木桌上的裂缝之中。
仿佛有某种吸力般,赤水在裂缝中蔓延而开。
片刻后,老人嘴中喃喃,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定睛一看,犹疑片刻:那孩子莫非也是天生贵相?
此时木桌上已然出现七条长线,连接着散落在木桌上的石子,那日老人曾说过,凡越五长者,不是出生极贵,便是含金匙而生。
正当老人正感惊疑之时,木桌之上跃然而现四条短线,老人面色一顿,失色怅然:“这孩子恐怕今后路途多舛啊比那孩子竟还要多上一劫,怎渡还得看自身造化了。”
此时霁南葵这头,正紧跟在瀛裳身后,而瀛裳手握老人所赠的木枝条,向前探路。
木枝条摆动着枝头,时不时变着方位,此时两者的位置反复颠倒了般,本该由三人轻易掌控着一根枝条,如今却成由一根木枝条任凭摆布,旁人看来也真是觉着可笑。
三人陷身与茂密不见头的杂草丛内,像几只无头苍蝇般,跟着木枝条茫然前行着,不知何时才能走得出去
老人这边,并未如三人所想那般,恢复了平静,此刻的老人正一脸愁容的盯着木桌上的七长七短。
“我说那女子,看面相便觉不凡,原是如此”
若说老人一生,石盘卜卦之术所卜之人不在少数,可他还从未见过如今这棘手的命数。
谁人会有七劫?又有谁能渡得了那七劫呢?
对于寻常人来说,能平安渡个三劫已然是大限了,更何况一小女子。
“此女若是能安然渡之,他日必定不凡,只是这七劫,又有何人能渡?”老人长吁短叹,不安的捋了捋胡须。
“这三个孩子,皆含金匙而生,本是大富大贵之相,怎奈缘这东西命数交织,但愿能解其结吧”沉思片刻后,老人将散落木桌之上的石子,尽数收回。
不知为何,老人拄拐离去,佝偻的背影,尽显落寞。
一袭金纹云绣长袍衫穿行在杂草丛中,其后紧跟着一名身高齐肩,头插流苏银步摇,盘有双髻的女子,女子身着缕金挑线纱裙一步一跳尽显俏皮之感,仿佛置身丛林飞舞的蝴蝶般格外耀眼。
女子慢下步子,理了理身上披有的冰貂大髦,踮脚高声唤着:“等等我。”
最前面那位慢摇着折扇,手里握着一根灵动的木枝,身披黑色大髦衣着金丝墨色锦缎衫,腰系绛色腰带的男子,嘴角轻勾,抬手轻勾食指:“快些。”
“南安,我们何时才能走得出去?”女子快步跟上面前的男子,盈盈一望,扯了扯他的衣袖。
司南安顿了顿,瞥头轻起双唇:“跟紧些。”
霁南葵撅了噘嘴,有些无奈:“瀛裳你让皮皮出来,瞧瞧路呗。”
最前面的男子,停下了步子,扯下腰间的锦囊,随手一抛:“接着。”
霁南葵快步向前,伸出双掌三步并作一步,双眸紧盯着抛掷空中的锦囊,用力探身,接过锦囊稳稳的揽进了怀里。
她解开锦囊,伸手进去倒腾了半天:“瀛裳你这锦囊里边,究竟装了些什么,看着巴掌大的锦囊,里边恐怕装了不下一间房的东西吧”
“你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瀛裳拔了拔身子,又是那副傲然纨绔公子哥的模样。
霁南葵扫了一眼瀛裳,直直的将锦囊重新抛回了瀛裳手里:“还是劳烦瀛裳公子您亲自来找吧。”
真不知道这瀛裳究竟是来受罚的,还是来游历的霁南葵无奈的摆了摆头。
“皮皮,去看看。”瀛裳收起锦囊,手臂一震,一只振翅的木雕灵鸟直破茂密杂草,冲进辽阔而有些雾蒙的天空。
三人继续往前进发着,不知在不见头的杂草丛内,走了多久。
霁南葵只觉双腿直发酸,这看不到头道路,走久了着实是对身体和意志的摧残啊。
一声长啸再次打破了宁静,皮皮俯冲而下,稳稳的落在了瀛裳的左臂,轻啼了几声。
瀛裳抬手顺势摸了摸皮皮的脑袋,便将它放回了锦囊内,“走吧,不出半盏茶,便能出去。”
方才还直道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