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甜甜在课室门口站到打上课预备铃,她脑袋很疼,胳膊和膝盖也疼,这些疼,都比不上心尖的喜悦。
她伸出指尖,轻轻戳了戳他胳膊,有些不敢置信,却又无比肯定,“公子,是你。”
千年前,她驾鹤西去,心有执念。
因为年华献锦绣天下,庇一方平安,有幸见了佛。
她跪在团蒲上,求佛饶他一命。
佛说不可。
“它是上古凶兽,生而戴罪。”
没有轮回转世,永生只能活在烈焰地狱被灼烧。
她愿以己功德,来度他。
“不可,罪孽过深,无法相抵。”
佛还说,他们再也没有相遇的机会了。
她生前不曾落泪,在佛前却落了泪。
她在佛前长跪不起。
那里的仙官说,佛心有硬铁,从不心软。
她在赌,赌一个渺茫的机会。
在佛前跪了千年,佛没心软,可她等到了机会。
“忘川河缺一守河人,你去守,抵上生前的功勋,五百年后,它会被释放,届时自寻。”
忘川河里,没有日与夜,天空是灰蒙蒙色,似明似暗。
她每日在忘川河巡逻,彼岸边镇守妖魔。
弹指五百年。
她等的人要出来了。
听说,在十八层地狱的烈焰会将面目灼烧得面目全非。
几百年来,忘川河的官差告诉她。
他的先祖曾犯下滔天大罪,为三千界不容。
谁又知,他曾有行云布雨,上斩神明下刑百姓之力……
官差劝她投胎转世,勿要执念。
每日,从忘川河走过的亡灵,如过江之鲫。
每个投胎转世之灵,都曾被彼岸边的女人问过:
“公子是你吗?”
“公子是你吗?”
“……”
她没有任何印记能辨认,却固执得要命。
一守,又是五百多年。
忘川河边的彼岸花花开花落,花开妖艳璀璨,花败满界荒芜。
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她的公子。
兜兜转转,还是喜欢他。
盛山荇被那声“公子”吓得一个抖机灵,避开她的触碰,“男女授受不亲,别拉拉扯扯。”
车祸将她给撞傻了?
他抿了抿薄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书上说,不闻不问,才是最能消耗感情利器。
郑老师踩着高跟鞋过来了,风风火火。
“你赶紧走,我不想被老师误会早恋。”
阎甜甜莞尔,缓慢转身。
盛山荇,我会守护你。
郑老师看她胳膊和脑袋都缠着纱布,看着十分可怜。
其实,她从医院出来,脑子一直在整理在忘川河的事情的。
走了许久,脚后跟也磨出了水泡。
这点小伤,对于常年驻守边疆的她来说,不足挂齿。
郑老师给阎父母打电话。
阎父母都快急死了,想训她一顿,又念她受伤。
“等伤好了再上课也不迟啊。”
阎父母不懂,赶在回来的路上。
教师办公室在三楼,考虑到上下楼梯对阎甜甜的伤口不好,郑老师让她坐在课室内。
刚下了物理课,物理老师点了几个睡觉学生的名字,“看看你们,再看看阎甜甜,人家负伤上课,明白这差距问题在哪里没?”
第二节课,上的是历史课。
历史是个快要退休的教师,课程枯燥乏味,他让儿子教他上网,每天都下载一部一分钟的猎奇视频,放给学生看。
看完之后,他紧接着讲课,学生门的历史成绩也很可观。
“这次播放的是鲧,在千年前,他能行云布雨,穷凶极恶,喜欢吃忠良人的心肺。”
全班惊呼,有的女生捂着眼睛不敢看。
历史老师笑眯眯,“放心,都是古人绘制的图片,这种凶兽,都是神话所构想。”
一边说,一遍点开视频。
阎甜甜怔了神,原来,她的画,在被考古团队挖了出来。
历史老师时不时插上几句话,“据说,这鲧是在巴朝时期出现。”
底下有个喜欢研读世界历史的男生,扶着眼镜框插了一句话:
“据野史记载,巴朝时期,鲧吃人不说,还行云布雨,冲毁庄家,淹死百姓,阎将军受皇帝之命,将鲧斩杀于刀剑之下,天下太平。”
“阎将军是将门之女,受百姓爱戴,后来,又用斩杀鲧的无灵剑,一剑刺死当时的皇帝,阎将军成为女帝。”
“史书盛赞,她是一位好将军,更是一位千古女帝,一生未曾娶夫,守一世安稳繁华,孤独终老,一生都是传奇。”
平日安静的小红,都开腔了,“她不是赤诚忠胆,尽心辅佐君王帝业,为什么会谋反?”
男生搭腔,“权利的诱惑力大呗。”
“历史界都没定论,说法不一,只有女帝知道吧。”
“不过,那鲧,真是凶恶,活该那下场。”
原本安静的阎甜甜,“啪”的拍了下桌子,“他不是鲧!他是上古瑞兽,得之心人寿年丰。”
桌子被她一啪,裂成了两半。
原本还想再争辩的人,瞬间缄默。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阎父母已经回了学校,要带阎甜甜回去养伤。
离开前,阎甜甜极其严肃跟历史老师讲,“这个视频,全都是胡扯,他不是凶兽!”
平日的阎甜甜,尊师重道,断然不会这般跟老师说话。
历史老师点点头,看在她出车祸的份上,这视频以后就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