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夫人整个人僵硬地转过头,看着元靖微微皱着的眉,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林茨将匕首递给他,他看了眼手中的匕首,又抬眼看了看洪夫人,眉头皱得更深了。
还好……他犹豫了……他应该是个善心的人……洪夫人如是想着,刚要松口气,就见元靖叹了口气道:“君子远庖厨……”
庖厨?
路北北险些笑出声来,突然觉得姑爷和少主真是天生一对!
“林茨,那个……他要是不说,就把她脸刮花。哎,我看不得别人受苦,这里交给你们了……”
元靖说着竟是直接推门出去。
留下一堆人凌乱在屋里,还有洪夫人哀嚎着:我说!我全都说!王爷你回来!王爷饶命!
元靖听着这喊声有些于心不忍,干脆将耳朵一堵,去偏室里喝茶了。
而明若楠这头的审讯,相比元靖,顺利许多。
她望着跪在地上的连富贵,嘴角虽是扬着,可他的眼神,却让连富贵止不住浑身打颤。
“连富贵,你应该了解我担我这人,没什么耐心。”
连富贵瑟瑟发抖,但仍是鼓起勇气,想试一试。
“我……我要是说了,你能保住我的命么?”
明若楠冷笑声,摩挲着自己的玉镯,连正眼都懒得给连富贵。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能不能活,要看你交代的事情,对我有没有用。”
连富贵甚至不敢抬眼看在场坐着的人,他盯着地板,眼珠来回打转,时不时还艰难地吞咽口水,仍在盘算是否值得交易。
“三,二……”明若楠所说的耐心不多,并非假话,她早便想手刃了连富贵,此刻她竟不再废话,直接开始倒数。
连富贵登时慌了神,爬着来到明若楠脚边,鼻涕眼泪都吓出来了。
“我说!我说……”
连富贵每说一个字,明若楠心便凉上一分。
这连富贵只交代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便足足交代了三个时辰……
连富贵竟真的苟且保住了一条命,他交代出太多骇人听闻的事情,远远超过众人的想象。
每个从屋里出来的人,皆是沉默,百感交集,一时却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明若楠紧紧攥着拳头,若不是齐羽扶着,她可能连起身,都艰难。
就在当年明若楠威胁过连富贵过后,他不得不重新去修整堤坝,而且一点儿不敢再作假。
只是他没想到,那年的雨季来的会如此早,他刚修好的堤坝还没干,便再次被冲垮。如此往复,他竟将贪来的银子,一夜之间全补在了修堤坝之上。
过惯了逍遥日子的连富贵,根本受不得一日没银子数,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结实了刘四海,开始了跟山匪合作收过路费的勾当。
南渊国的人,也是在此时渗入的。最开始,是南渊国一批商人运货去往大宣各地,途径六荣镇时,遭了刘四海拦路收费,十分愤怒。可第二次这批南渊国商人再来时,不仅主动交了过路费,竟还送了不少好东西给刘四海,请他带着自己结识当地父母官,打得也是为了方便营生的名义。
这群山匪本就是见钱眼开之人,皆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银子默默揣进了兜里。
连富贵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商队,便在收了这商人的礼后,对其多加照拂。这几年一直如此,相安无事,他也未曾怀疑过。直到去年二月,这商人再次找上门,连富贵才知道,自己早已一步步踏入了他们的圈套。
“我没有退路了!他威胁我……他说,他说若我不帮他,便要将我和山匪勾结的事全部抖出来!到时候让我抄家杀头!”连富贵哭喊着,诉说着自己的无奈。
而明若楠听在耳中,心却越发冰凉……
当年若不是自己做事不周全,也不会……
周文柏见明若楠脸上全是悲伤和自责,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是你的错,别自责。”
明若楠点点头,可心里却忍不住揪着,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是压垮西南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即使没有连富贵,还会有王富贵,贾富贵,刘富贵……南渊国总会想到别的法子来寻这地图。通敌叛国,不该以任何缘由为借口。西南军战败,谭儿的死,不是一人一家之错。”他看着明若楠,眼中满是心疼,“丫头,这更不会是你的责任。”
元靖远远看着明若楠落魄的身影,心疼地走过去,将人揽入怀里。
“老臣拜见……”
“老侯爷身子不好,这些虚礼便免了吧。”
周文柏此刻看着元靖蹙着的眉头,和眼中抑制不住的担忧,终于有些明白,为何明识理现如今仍没去京城将女儿抢回来,为何那京城的老头儿非说有些人注定是天生一对,让他别瞎惦记……
他苦笑着朝元靖道:“王爷费心,好好安慰安慰这丫头,什么都朝自己身上揽。人不大,想担的倒是不少。”
待众人押着连富贵离开,明若楠才终于靠在元靖怀里,放肆委屈道:“都怪我!要不是当时年轻气盛,做事太冲动,就不会……”
元靖从她的只言片语和周文柏的反应中,也大概能猜到究竟为何明若楠突然会如此。
“周老侯爷说的对,有些事,不该朝自己身上揽。而且楠儿……”元靖将明若楠蹙着的眉头熨平,“从前都是我皱眉,现在竟换成你了。我宁愿日日犯愁的是我自己。”
明若楠撇撇嘴,有些无奈:“我朝你诉苦,你怎还恶心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