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的檄文,是真的檄文,而非之前的告天下书。路北北没想到自己会被委以此等重任。他绞尽脑汁了一整日,终于想明白一个问题。
这檄文辞藻其实根本不用华丽,也不用多么慷慨激昂,只需将他自己的所思所感写进去,那便是一份振聋发聩的檄文。
两日后,当溜孩子的元靖看见这檄文之时,眼中尽是满意之色。
明若楠将正儿接过,瞥了眼这檄文,也分辨不出个好赖:“写的不错?”
“北北若是几年前便参加科举,说不定三十就能当宰相!”
“啧啧啧,你还没当皇帝呢,就开始封官了?”明若楠撇撇嘴,见正儿又咯咯咯乐起来,觉得好笑,“怎么,你能听懂宰相是什么意思?”
“咯咯咯咯,呀呀呀呀。”
“看我儿子多聪明,这是明白了!”
明若楠白了眼元靖:“是咯,是咯,你们父子俩厉害死了!”她说到此,突然话锋一转,因为自从他们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后,始终没正面一个问题。
京城来的人说,朝廷征西南无将可派,可他们西南北上,也无将可用。
“若是出征……”
元靖知道明若楠在愁什么,他自己何尝不担心,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大宣已损失了不少良臣,经不起再折腾了。
他刚想开口却听着前院明识理喊道:“你祖父和老周来咯!”
正儿哇得大哭出声,明若楠脑门上登时青筋暴起。每回爹爹的大嗓门都能吓哭孩子!
梁荣见着外曾孙,忙接过抱在怀里,笑得眉不见眼。
“越来越像三丫头喽。”明识理也在一旁看着,十分欢喜,他突然一拍脑门,朝明若楠道,“要打仗咯,要不要克江南把二丫头接回来?”
明若楠扶额:“不一定打得到咧!而且你耽误了二姐的生意,看她不收拾你!”
明识理一撇嘴,想了想二丫头和女婿那副模样,不禁打了个哆嗦。
兴儿朝着明若楠奔来:“姑姑,大师兄在吗?”
明若楠指了指后院:“去冰窖了,还伤着心呢,你可别刺挠他。”
兴儿点点头,蹦跶蹦跶地跑走了。
“真快,兴儿都到我腰这儿了。”
周文柏笑道:“是啊,真快。”
“世伯,您这是?”明若楠此时才发现周文柏竟是穿了一身铠甲,在阳光的映衬下闪着银光。
周文柏缓缓扬起嘴角,竟是右膝一曲,朝着元靖跪下:“老臣请率军出战!”
明若楠和元靖皆是愣在原地,周文柏经历了一场大病,身子早已大不如前。
“老侯爷……”元靖忙伸出手什么都不肯起身。
“殿下,如今,陛下枉顾朝政,贤王残害忠良,庄贵妃牝鸡司晨,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老臣自请出征,定位陛下除奸佞!”周文柏为自己扞卫了三十多年的国家心痛,“老臣虽已迟暮,但壮心仍在,愿为大宣出力!自请为殿下出征!”
元靖心内震撼,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周文柏还没起身,却再次有一群穿着铠甲的将士冲了进来。
“少主,我拦不住他们……”
明若楠白了眼徐小诞,心道:你真的拦了么?
这群将士见周文柏已跪在地上,愣了片刻,也叮呤咣啷得分分跪在地上。
“你们这是……”
“末将,请做先锋!为司将军报仇!”二狗撕心裂肺地喊出这话,回荡在寒冰派上空,久久盘旋。
一炷香前还在愁无将可用,此时这问题却迎刃而解。
“我……”元靖有些哽咽,“我元靖何德何能……”
梁太师笑着望向元靖,语重心长道:“大家信你,敬你,是因殿下选择了正义,而非是因殿下为正义本身。”
元靖双眸波光闪动,郑重地点头,应下这既是期许,又带警醒的话。
“凌多多说,凌家的旧人,也还在,随时愿为殿下一战。”
明若楠怔怔望着地上跪倒的一片,突然有种预感,这仗,他们还没打,便已经胜了。
月色皎皎,明若楠看着正儿傻呵呵乐着,有些不舍:“正儿,娘亲和你爹要去做大事……”
“你应该陪着正儿。”
“我知道你担心我。”明若楠笑道,“可你自己去,我又如何能安心?”
六个月大的正儿拍着巴掌,像是在给爹娘喝彩。
“你看,儿子也希望我跟着你去呢。”明若楠笑着握上了正儿的小手,“有些事,你不便做,我就替你来。”
元靖将娘子和儿子抱在怀里,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值了。
“师父……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汤圆抽了抽鼻涕,虽然捂着眼睛,但手指间却露了条老大的缝。
“咳咳。”明若楠推开元靖,忙坐正,“何事?”
汤圆撇撇嘴,有些委屈地朝地上盘腿一坐。
“他们说师爹是我叔父。”
元靖点点头,笑道:“不错,你父亲是我二哥。”
汤圆一拍脑门:“怪不得咯!他们那哈老说咱俩像!”
明若楠又看了看眼两人,觉得确实有点儿说不出来的像,可具体又找不出。她突然双眼一亮,看了看汤圆,又看了看正儿,无奈扯了扯嘴角。
“正儿倒是跟你小时候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眼睛没你这么大。”
汤圆咧着嘴傻呵呵乐:“师父,正儿是我弟弟,以后他当太子,我就给他当大将军!”
明若楠忍无可忍,一掌劈在汤圆脑袋上:“瞎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