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江,始于凌空市辖区西部的凌空山脉,多方支流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穿过几个区县,最后在凌空市东部汇入大海。
经过林洋县这一段时,凌江的宽度已经非常大了,站在一岸眺望,另一岸的房屋都显得小了不少。
每逢夏季,凌江水位骤升,江水时常渗入县城内,导致林洋县变成一座水城,人们的生活和交通出行受到极大影响,为解决这种困扰,zf组织在凌江两岸筑起了高高的堤坝,涝灾从此被彻底治理。
而如今,那高高的河堤已经成为了市民傍晚乘凉散步的好去处,下午七八点的样子,堤坝上便会出现成群结队的人,成为一望无际河堤的点缀。
南风顺着大街走到河岸边时,林北雨正坐在一颗高大杨柳下,堤坝上一望无际的杨柳树,每一颗下面都放着一排长椅。
杨柳的枝条很长很茂盛,嫩绿色的叶片随着微风摇摆,轻抚着林北雨标致的脸颊,她浅小麦色的皮肤映照着江上反射的灯火,散发着莹莹的光泽,画面显得格外唯美。
她的皮肤颜色和东城曦或者李言若的白嫩透红不同,但却一点也不影响美观,反而看起来很健康。
南风悄悄在她身边坐下,尽量不要发出声音,他不想打破此刻的宁静。
可惜,林北雨似乎早就发现了他的到来。
顾队长,你说这傍晚的江景好看吗?
她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闪闪发光的江水,嘴上平静的说。
还还行吧。
南风一头雾水,他不知道林北雨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如今她已是驭梦集团区域总经理,这样的她,还会有那份欣赏美景的闲情雅致?
我的家乡在长英县,凌江也经过那里。
不知不觉,林北雨的声音变得有些凄凉,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那里的凌江没有修筑堤坝,二十年前我第一次看见凌江,它是那副模样,二十年后的现在,它依旧是那副模样,她说,这二十年,我已经不知道看了它多少次了,可它始终如此,一点也没变。
呃,大河嘛,没个千八百年肯定不会变的。
南风傻傻的挠头,他适应不了林北雨这突如其来的文艺范,也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
这时,林北雨转过脸,注视着顾清风的眼睛,认真道:如果二十年前觉得它好看,那么看了这样的它二十年,还觉得它好看吗?
二十年了,还觉得它好看吗?
是啊,对于一成不变的东西,人们都会厌倦,无论第一次见它的时候有多么精彩绚烂,多么与众不同,最终它都会泯然众物,不再特殊。
一对年轻的男女相恋,一开始的时候,对方就是自己的一切,彼此欣赏,互相喜欢。而二十年后,甚至三十年后,婚姻落定,相互之间所有的神秘面纱都早已揭开,心中为对方激起的波涛归为平淡,悸动与期待也尽数烟消云散了。
这个时候还能生活在一起,那都只是因为习惯。
那个林总,你应该不是叫我过来欣赏江景的吧?
南风只想打破这压抑的气氛,因为不止林北雨身陷回忆,他一旦和林北雨待久了,也会忘记自己如今的现状。
当然不是,林北雨温婉一笑说,三天后的经政交流活动,我想邀请您代表出使驭梦集团,我们一定会安排一个配得上您身份的岗位。
听完林北雨的话,南风吓了一跳。
这是玩哪出?自己白天主动请缨,你却断然拒绝,现在各回各家,你又专程跑过来邀请,您这是耍猴呢?
这事颇为蹊跷,即便南风十分需要这个名额,但一时间也犹豫了起来。
这和您白天说的可不太一样呐。
南风咧嘴一笑,一脸苦涩,您说要一个技术人才,可我似乎没那份实力。
林北雨转过脸,眼睛直直的盯着南风,傍晚的微风在周围轻轻吹拂,气氛却渐渐凝固
上一次这个样子对视,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那时的他们,青春阳光、天真无邪,而如今,谁都不知道对方经历了多少事,有了多少改变。
只是,两人对视时,那份熟悉的感觉犹在。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我。林北雨眨了眨眼睛说。
你问。
而南风还沉浸在那份回忆中,全然没注意到林北雨说话的方式和语气早已经变了,也忘记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那年你辍学后,去了哪里?
南边,找了个工厂上班。
是啊,南风记得很清楚,那年他去了南方的城市,那里飞速发展的科技和经济让从小生长在乡村福利院的他惊叹不已,于是他找了一个工厂上班,想在大城市安身立命。
可万万没想到,城市的外表光鲜亮丽,却有无数个邋遢的角落。
那些工厂一个比一个黑暗,十分擅长压榨劳动力和亏欠工资,甚至有的还干些违法行当,在漆黑潮湿的破旧宿舍里,他住了整整两年。
所以他对那些经历印象深刻,只要别人一问起,他就可以不假思索的回答出来。
而这一刻,他在回答之后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她刚问我什么?
辍学后去了哪里?可tmd我现在是顾南风啊!
完蛋,他心里一凉,暴露了。
真的是你么?
林北雨目光楚楚,晶莹的泪在眼眶里盘旋了半秒钟,然后化为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流过她精致的脸颊,流过尖尖的下巴,最后失去牵引,一滴一滴坠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