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决随着望去,果见这座巨型骨架的尽头,拖着一片宽扁的鱼尾巴。
这怪鱼过于巨大,腹腔饱满浑圆,弯曲的利刺铮铮分明,巨刺过于粗圆,看起来更像是一根根的肋骨。
突然,脊背那股很久没有来袭的邪火,猛地烧了一下,烫得连决一个激灵!
两抹火把似的幽焰,从连决眼中一闪而过,连决预感不祥,却不知道这是魔癔作祟所致,急忙催动玄冰真气,压得邪火越来越淡。
后面“噌”一声,八岐勾螣不再死守,八头齐转,滑腻的巨躯向暗处游去……
这时,两人已走到先前望见的神庙跟前,离近了看,这神庙不大,却非常诡谲,连屋檐都没有,四四方方不像个屋子,倒像个置物的匮椟。
神庙外壁,绘满了瑰丽繁杂的花纹,青紫两色极浓,像一种异族图腾。
连决怔一怔,总觉得这图案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究竟在哪见过。
神庙嵌着一座败落的松门,拴着门环的铁链已锈得不成样,连决轻轻一晃,就化成锈末簌簌凋落,没有了门锁牵引,松门“吱”地一声咧开,一片缭乱的暗光立时射了出来。
虞嫣笑道:“屋主人这么迎接,不进去看看吗?”
连决正有此意,便往屋里踏去,一时间,头顶四壁照来又细又直的光柱,青灰的空气里,有千万条银鱼白蛇攒动。
连决猛地领悟到那种似曾相识之感,暗暗道:“这里太像神九陵了,只是不如神九陵恢弘。”
曾经连决见过神九陵,殿壁也凿着无数的细孔,光柱滔滔不绝,而这座神庙外繁复的花纹,与神九陵的图腾不尽相同,风致却基本师承一家。
连决皱起眉,掐指算道:“先是悬川神九陵、再是炎魔通殿、现在又是固国忘川塔,隔着十万八千里,怎么会有差不多的图腾?
虞嫣见连决神色呆呆的,轻问:“连决,你怎么了?”
连决疑道:“忘川塔里的东西,都是固族建造的吗?”
虞嫣摇头,“未必,听当年固族选址定国,就是看中了簇有一片古迹遗存的废墟,固族依据本族特色历代修缮,那片遗迹便和固国风貌融为一体了。”
虞嫣擎起洛神幽戟,在屋里漫无目地照着,一面快剥落干净的壁画一闪而过。
虞嫣出神地盯了几秒,噫道:“这不就是八岐勾螣么?”
连决急忙凑上来,只见壁画中,八岐勾螣雄健的长身隐没海波,八只巨颅擎入高空!
最正中的蛇颅上,立着一个男人金鸡啸立的背影,脚踏勾螣浮沉,傲视怒海波涛。前方汹涌的海面上,隐隐露出一座巨大的扇形鱼鳍。
“诶——”虞嫣盯住那扇隐秘的鱼鳍,轻声道:“这会不会是外面鱼骨的前身?”
“恐怕是!”连决点头道:“怪不得八岐勾螣忌惮那堆鱼骨头,以前它俩就是死对头!”
连决快步浏览四壁,下一幅壁画,大鱼浮出波涛,露出了巨弓般的脊梁,一个灰绿的人影,赫然立在鱼鳍。
连决从前随便翻过《上古异兽志》,突然灵光一闪,振奋道:“横鲲履尾,倾涛千里,直振扶摇。我在书上见过这怪鱼,原来它是横鲲,这么厉害的上古巨兽,就只剩了一副骨架,真是可惜。
连决不禁懊丧当时没多翻几页,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想多几句也不能了。
刚才连决只顾着察看横鲲神兽,无意间,目光投向横鲲鱼鳍上的那个灰绿的人影,这一瞥,浑身寒毛全炸了起来!
壁画虽斑驳,难掩画功绝伦,连决绝不会认错,那惟妙惟肖的灰绿人影,就是那个矮胖的怪老头苍六!
这下,连决不仅对苍六更加好奇,更觉得最近的怪事简直一环扣一环。
连决皱了皱眉,截然道:“这座神庙虽然,却十分有来历,可能和八岐勾螣一个岁数了!”
虞嫣听到这话,顿时面露诧异,突然,平地一声惊雷,不知什么在地底耸动,顶得大地隆起一座鼓丘。
连决叫道:“不好!不定八岐勾螣从别处过来了!”
“我们快离开!”虞嫣面颊沁出点点香汗,急切地环顾四望,除了那条通往鱼骨的门,已别无他路,黑暗里,只听连决呼喊:“来这!”
虞嫣赶过去一看,庙顶一角开着一块隐蔽的方孔,一截短短的悬梯垂下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连决纵身攀住悬梯,伸手去接地面的虞嫣,虞嫣轻燕般纵身一旋,便随连决飞身出了方孔。
一钻出来,扑面的热浪更加剧烈,两个人衣袂袍角都烘得微微腾起。
拂开熏热幽红的雾,只见前方亘着一排陡峭向上、岩牙高啄的丘陵,九曲连环的长廊顺势凌驾其上,竟有一半廊体伸出丘陵之外,蛇头般擎在半空,回溯着探向地面,火山口般殷红的廊口大敞,赫然一座悬空之廊!
虞嫣的娇颜被蒸得酡红,更显得粉琢玉砌,她拭着香汗摇头蹙眉,“这长廊进不得,恐怕直通祭坛的忘川炉。”
连决亲眼见过守护忘川炉的猎日,想起他那野蛮如兽的模样,连决就骨头发冷,一旦闯进他的地盘,怕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连决在凌空的石廊底,绕了看了一圈,突然发现丘陵荒草掩映的地表下,有个矮身可钻入的黑洞!
连决蹲下身,探了一点手进去,虽然黑得不见五指,却感到一股凉风噗噗地吹出来,连决大喜过望,不定是条绕过忘川炉的暗道!
两人俯身钻入洞内,头皮贴着洞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