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铎无意再纠缠下去,想了想,沉声道:“呵,连决,现在打来打去,不过是斗气而已,你要真想逞英雄,等到圣古入学比试的那,咱俩来一场真格的,在所有人面前一争高下!”
连决“咵”地一声收剑入鞘,也断然道:“好!”
忽然,耳边轻风微颤,一抹惊鸿白影由盆地跃然而出,少女足底旋着清风,飘然落在两人面前,白露般的面容在光下盈盈动人。司空铎一马当先,向虞嫣问道:“虞嫣,你没事吧?”
虞嫣眉头一蹙,避开了靠近的司空铎,淡淡道:“没什么。”
司空铎知道虞嫣的性子,她不想,便没人能问出。司空铎正要松一口气,却见虞嫣回眸,朝连决微微一笑,轻轻道:“连决,多谢你了,但我现在要回固国了,再会。”
虞嫣面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但连决感到,她心中似乎风起云涌,不定因为蒙面老者的话。连决当即不再多问,只是点头好。
司空铎愤然地盯了连决一眼,向虞嫣殷切道:“我陪你回去。”
虞嫣摇摇头,神情已有些漠然,道:“不用了。”
司空铎语塞着,虞嫣已乘起洛神幽戟架空长去,司空铎恼怒地剜了连决一眼,也驾起千斩刃,向比试得如火如荼的玄血河岸飞去。
四下寂静起来,放眼望去,接连成片的雪山幽峦,像凝固一般矗在大地,上空,虞嫣离去的身影化成一个光点,消失在连决的视野尽头。
连决一抛魂银剑,正要旋身踏上,突然,耳边刮过“窸窸”声,后颈随即针扎似的刺痛,连决吸溜了一口寒气,下意识地向后抓去。
连决抓到一股湿乎乎的粘腻,摊手一看,掌心里竟是一只拇指肚大的黑虫,蝉翼般透薄的翅已被搓烂,从它坚硬的腹腔里,涌出一大股泛着黑紫的血浆。连决一怔,飞快摸了摸后颈被咬过的地方,除了鼓起一个肿包,倒也不疼不痒。
连决甩甩手,把黑虫丢了出去,从地面捞起一把白雪,融在手里清洗余血,突然,一只手从背后一拍连决,连决惊起回头一看,背后站着神态严峻的雷厉钧,连决舒了口气道:“雷伯伯,是你啊。”
雷厉钧勾着头,探着连决的一举一动,狐疑地问道:“你这子,不好好比试,跑这来干什么!要不是碰见司空铎,真还找不着你。”
连决咧嘴一笑,道:“没什么,欸——”连决脸色一变,掌心直朝雷厉钧面门盖去,“啪”得一声脆响,连决揭下手来一看,又是一只坚甲带翼的黑虫,好在这只还没来得及吮血。
雷厉钧捂着生疼的脑门,向连决喝道:“什么东西?”
“虫子。”连决拎着黑虫的单翅,教它剩下半边翅膀“嗡嗡”地飞动。这只黑虫不甘就擒,阔扁的口里,吐出两扇黑亮的獠牙,前螯卖力地挥舞,腹部已吐露半根狭长的毒刺。连决正想:“这东西,真是五毒俱全。”
雷厉钧脸色大变,一把拍掉了连决手里的黑虫,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惶然叫道:“这、这虫子哪里来的?”
“就这么飞来的。”连决见雷厉钧神态过分地紧张,有些不解。
雷厉钧的脸已冷汗涔涔,低喝道:“糟了!”
见雷厉钧愁云满面,连决问道:“雷伯伯,一两个虫子而已,出什么事了?”
雷厉钧咬牙切齿,双眸逼出一股寒光,道:“一定是他回来了,他曾经用蛊虫害苦了悬川,我非亲手宰了他!”
一时间,只言片语的传言,如雪花般涌入连决的脑海,连决已有几分预感,惊愕地向雷厉钧问道:“雷伯伯,难道这些虫是——”
“十年前,一种叫尸毒蛊虫的妖物,飞遍了悬川大地,只要被蛊虫稍一蛰咬,无论人畜qín_shòu,都会丧心病狂地荼毒同类,十传百百传千,悬川民不聊生,哀鸿遍野,最后......”
“最后怎么了?”连决追问。
雷厉钧攥紧拳头,喝道:“世道狂乱如麻,蛊虫的弊害却无法根除,无奈之下,只能采用下下策,将无可救药的发狂百姓,遣送悬川西部的荒漠,一晃眼十年过去了,也没有解救的办法。”
连决一怔,蓦然想起从摄魂窟返回悬川时,偶遇了老顽童苍六,和他一起赶退了不毛之地的人尸,原来那些人尸曾是悬川黎民!
连决脊背一阵发凉,伸手向后颈摸去,不禁浑身一凛,后颈已肿起馒头大的肿包,雷厉钧凛眉问道:“怎么了?”
连决惊慌道:“我、我被咬了。”
“什么!”雷厉钧大惊失色,吼道:“不早!我看看!”
雷厉钧扳过连决,牙缝里“弑地钻进来冷气,只见连决脖子上的肿包,灌满了淤青暗蓝的脓血,像要胀裂一般,裹在一层透明欲裂的薄膜里。
雷厉钧端详了一会儿,长舒了一口气道:“咬你的这只是蛊虫没错,却也不是尸毒蛊虫,但不能觑,和白秋浣脱不了干系!我这就禀告圣君!”
雷厉钧正欲腾身御空,连决忽然问道:“雷伯伯,白秋浣是炎魔族的?”
雷厉钧重重“嗯”了一声,眉目凛道:“炎魔族中,属白秋浣神秘莫测,你千万要当心!”
雷厉钧从袖中掏出一枚药瓶,倒空沥丸递给连决,让连决服下消肿,然后捡起黑虫皱巴巴的尸体,装进了空瓶。攻心急火催逼下,雷厉钧扬长而去,倏然消失于际。
支离破碎的蛊虫,在雪面湮成一滩黑血,周围,再次响起窸窸窣窣的振翅声,三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