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们虽然拉弓拉到手软,但脸上却浮现出了不正常的潮红。
都不需要精锐号召,这群炮不,有这么高的士气,这已经不是送死的炮灰,而是正常的士卒了。
匈奴士卒们抖着发软的手抽出兵刃,呐喊着冲向还在一片狼藉的汉军防线:
“冲啊,为了伟大的撑犁孤涂!”
“啪,快撤掉盾牌,敌人冲上来了。”
感受着颤抖的地面,听着乱糟糟的呐喊,意识到敌人发起了冲锋,不顾还有可能存在的射手,陈步乐推掉最外面那层插满箭矢的盾牌,提着里面那层没怎么插箭矢的盾牌和,大声呼喝:
“准备应战!”
“咚。”
提盾挡住一只飞来的箭矢,陈步乐看了一眼已经冲到二十步内的匈奴人,扭头朝着身侧举盾的韩延年喊道:
“延年,你去看看那群归义胡,看看他们死没死光?”
“没死光的话,他们不是说自己长了一颗汉儿心吗?那就把他们拉过来和匈奴人拼命。”
“是。”
把盾牌交给身后的盾手,让盾手左手持盾,韩延年躬着腰穿过准备接敌的步卒,离开了盾阵,前往侧后方的小坡上收拢归义胡。
“……”
被穿行的步卒们倒也没说什么“临阵脱逃”的怪话。
一来,归义胡就是归韩延年统领,合该他去收拢。
而且,归义胡如果真的被收拢起来,不说转败为胜,起码能用箭矢掩护大家撤退。
毕竟,匈奴不似汉军财大气粗,能扔完一个盾牌再掏出来一个使,他们的盾牌就一个,还被他们在冲锋前扔掉了,现在手头只有刀铤和弓失。
二来嘛……
即便士卒们更倾心身先士卒的将率,但遇到危险,当官的先撤,大头兵殿后,这也是目前十分普遍,也被人所接受的理念。
“俺们一群泥腿子总不能非要拉着官老爷一起死吧?”
“这,这不是造反吗?”
“架戟!”
一声怒吼让步卒们回过神来,哐当哐当,一柄柄丈余的长戟被架在大盾上。
虽然有些匆忙,有些,但寒光闪闪的钢铁防线再度成型。
“矮身撞盾牌!”
一边是身穿皮袄,手持粗陋兵刃,神情却极为狰狞,狂热呐喊,人数占优的匈奴士卒。
“向前挺戟!”
一边是人人披甲,手持大盾长戟,神情凝重,严阵以待,人数不足什一的汉军步卒。
好似湍流而下的飞瀑,一攻一守,双方凶猛地撞在一起。
“噗嗤,噗嗤,噗嗤。”
一连串的利器刺入ròu_tǐ的噗嗤声响起。
长戟毒龙般探出,锋利的戟尖轻松刺穿半点防御力都没有的皮袄,深深地捅进皮袄下的ròu_tǐ。
“啊,哐当。”
匈奴士卒的那张狂热的面孔顿时疼得扭曲起来,刀铤落地,丧失了战斗能力。
“咣,抽戟。”
猛地向前抬盾,把一个因身材矮小而躲过一劫的匈奴士卒撞翻,陈步乐继续大吼。
“嘶拉,嘶拉。”
横叉抵着身体,在带出一捧鲜血的同时,戟尖被顺滑抽出。
“扑通,扑通。”
随着长戟抽出,失去支撑的尸体向前摔倒,盾阵前出现了一层矮矮的尸墙。
看着那泛着血光的戟尖,匈奴士卒冲击的趋势为之一顿。
“青铜铤呢?拿青铜铤的快来,对面用的是长物什,俺们拿刀的打不到。”
“扔石索的呢?拉不开弓,总能拿的起石索吧。”
匈奴士卒心中一凌,矮着身继续上前,同时也大声叫嚷,呼唤长武器和投掷武器支援。
“哎,这有个没抽出来的,大家快冲这个啊。”
“俺这也也有,快来,快来。”
“屯长,卡住了,抽不出来。”
这几个卡住的倒霉蛋看着身旁的同伴顺利抽出长戟,威逼着匈奴士卒不敢上前,而自己面前的匈奴士卒却步步紧逼,不由焦急地大喊。
“抽不出来的直接扔掉,拿刀剑应敌,不要乱阵型。”
回复了倒霉蛋们一句,陈步乐就继续吼着下令:
“向前铤戟!”
“噗嗤,噗嗤。”
利器入肉的声音再度响起,又是一批匈奴士卒被刺中,伴随着巨量的疼痛和失血,不得不丢掉了性命,退出了战斗。
虽说长戟已经不是一次探出了,敌人有了防备,知道躲闪和格挡,但人的目标还是太大,刺中的难度太小,而戟尖的目标却是太小,格挡/闪躲的难度太大。
再加上,和第一次刺击相比,双方的距离在拉进。
“扑通,扑通。”
是以,除了少数匈奴士卒展现出了灵活的躲闪能力,大多数的匈奴士卒还是一脸不甘地捂着伤处倒了下去。
“杀啊,为伟大的撑犁孤涂单于的子民报仇!”
不过,随着这批人倒地,匈奴士卒的攻势不仅没有被挫伤,反而大大增强了作战意识,冲在最前方的那批匈奴士卒高呼着“报仇”,朝着汉军步卒扑了上去。
一方面,双方的距离终于拉到了比长戟要短上一截的青铜刀铤能攻击到的程度了,不再是单方面的挨打,士气自然会上升。
另一方面,就是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了。
因为匈奴的习俗是,为战死者收尸的人,会获得死者生前的一切财富。
……
[战而扶舆死者,尽得死者家财。——《匈奴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