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群情激愤起来。
张溥坐在中间,面色平静,没有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
事实上,张溥现在并不想将事情闹大。
关于朝廷五省新政,他也仔细思忖过,有很大的弊病,但如果银钞真的能顺利落下来,肯定是仁政。
但是现在剧情显然向失控的方向在发展。
复社在南京城的成员,几乎全部都反对五省新政,认为那绝对是祸国殃民的恶政。
而国子监贡生被抓起来,显然成了弱势群体的模样,这也引起了大量读书人的同情。
又正值科考期间,南方诸多学子汇聚到南京城。
此事便快速升温,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乾度兄,咱们之所以聚集到复社,不就是皆心怀天下么!”说话的是徐孚远,他是徐阶的曾侄孙。
徐阶就是嘉靖朝到隆庆朝的首辅,曾经和张居正斗得你死我活的。
“乾度兄,咱们读圣贤之书,大明以圣道治国,岂能由朝中奸臣胡来!”
“当初你撰写《五人墓碑记》,名动天下,众人无不以你为榜样,现在朝中盖世神奸颠倒黑白,诬陷忠良,恶政频出,吾辈当不惜此身,以天下为己任。”
复社推崇的是“以学救时,以学卫教”,万历朝和天启朝发生了许多现实魔幻主义的扭曲事件,复社成员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来救治这个国家。
崇祯元年的时候,张溥写《五人墓碑记》,轰动了南方仕林,名声大噪,复社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迅速扩大。
现在整个复社已经有三千多人。
方以智在一边道:“张乾度,只要你一句话,三千复社学子一定团结一致,咱们先将关押的贡生救出来,再将温体仁逼出来,让他亲自给咱们一个答复,希望能与当今天子对话。”
“对!说得对!”
其他人也跟着应和起来。
此时,一个人从外面小跑进来,急促道:“不好了!不好了!曹程带着人前去刘家,把刘家给查封了,抓了刘老爷!”
这个人显然也是复社的人,他身后跟着一个人,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
“各位正义之士,快救救我们刘家,快救救我爹,还有我兄长。”这个少年一进来就哭诉起来。
他是刘建德的小儿子刘涂。
今日,曹程带着人把刘家给端了,他是侥幸从后门钻狗洞逃出来的。
现在南京城大街上热闹得很咧,到处都是读书人在热论,刘涂刚好就遇到了复社的人,便慌忙逃了过来。
他神色慌张,模样凄惨,看起来很值得同情。
他的出现,立刻让其他人更加愤怒。
“那曹程当初公然拦截大同镇的粮食,本以为是一位为国为民的好官,没想到竟然也是一个残害忠良的爪牙!”
“无耻!”
张溥连忙道:“曹程身为南京廉政总督察,查的是贪官,为何会盯上你刘家?”
刘涂哭丧道:“是报复!我哥当街痛斥大奸臣,曹程和那些奸臣是一伙的,他们要对我们这些忠良之辈下最后的杀手!”
杨延枢将张溥拉到一边,小声道:“乾度兄,现在大家的情绪都非常高亢,有失理智,我认为咱们还是要好好平稳平稳情绪。”
“现在局势非常复杂,咱们可不能被人给当枪使了。”
这正是张溥心中担忧的。
张溥嫉恶如仇不假,他希望拯救关押的三十三个贡生也不假,但眼前的局面也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已经他已经预感到在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
张溥重新站出来道:“诸位先不用着急,我会再去单独拜见温体仁的。”
“不必了,温体仁是不会见你的。”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众人目光转移过去,一个约莫三十岁出头的青年男子一身长衫走了进来。
来的这个人叫张采,和张溥没有血缘关系,只不过恰好都姓张。
但他们俩都是复社的首领。
张采是崇祯元年的进士,在临川做了两年知县,去年调回南直隶,在礼部做员外郎,六品官。
一见张采来了,大家都更加兴奋,很多人都拥上来。
“张气的叫张大人。
“受先兄!”
亲切的就直接叫字了。
张采对众人抱拳,然后走到张溥面前,说道:“我最新得到了消息,曹程不仅仅查了刘家,还有查李家,这两家在这一次大同镇灾情,朝廷缺粮的时候,都拿出粮食来了。只是朝廷希望以银钞结算,他们不愿意,所以就被查了!”
众人一听,那更加生气了。
“害人的银钞!害人的银钞啊!”有人开始痛斥起来。
张溥问道:“这是谁说的,可信度高么?”
“黄大人亲口说的。”
这下复社都炸锅了。
“国子监那边打算今晚行动,刘家和李家被查,奸臣要只手遮天了,吾辈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张采拍了拍张溥的肩膀:“乾度,该行动了。”
黄昏,天空阴沉沉的,夕阳也有些模糊。
南京城的傍晚看起来有些压抑。
一阵阵冷风吹过街头,平时的普通老百姓已经看不到多少人,都是一些读书人走在大街上,在激动地讨论着什么。
南京国子监。
“今天必须要锦衣卫放人!”贡生胡焕猷大声喊道。
胡焕猷在南京国子监人气非常高。
天启七年,就是他一封书信到北京,弹劾当时的内阁大臣施凤来、黄立极等人,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