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军苦,边军难,边军一日生死两茫茫。
若无那场莫须有的科举舞弊案,想必此刻的应彦羡应当身坐高堂之上,手拍惊堂木,一语断人冤屈。
何来被发配到定州城做一名罪囚,一年时间,就让他这个手士杀人如切菜砍瓜。
若有一日,应彦羡定当为自己洗刷冤屈。
心中那份憋屈应彦羡只得深埋,化作杀意求生在边军之中。
这般想着,应彦羡手中刀锋已砍的卷了刃,盾牌上也布满了刀痕枪迹。
“杀。”
最终,再多情绪只化作一字:杀。
半个时辰后,应彦羡瘫坐在城墙垛子后喘着粗气,丢下盾牌刀枪恢复体力。
这些西夏兵当真是不要了命,一个接一个的爬上城墙。
若非应彦羡等部众拼死抵挡着,恐怕早已失守。
也怨李旦运气不好,偏偏选了西城墙作为突破口,还遇上了应彦羡。
西夏军终是散去,依照常理,西夏军应当整军,退回大营。
可世事无绝对,今日眼看就要攻破定州城这座宋人城池,可偏偏硬是败退而归,这让年轻气盛的李旦有些受不了。
“距离天黑还有半个时辰,这一次,全军压上,不留有一丝余地。”李旦面色不善。
西夏军众将不敢多声,既然主将想再攻一次,那就随了他的愿罢了。
咚咚咚。
西夏军的战鼓再次被擂动,犹如滚雷一般席卷而来。
坐在城墙垛子后的应彦羡吃了两颗蜜枣,喝了几大口凉白开水。
没办法,高温是他能想到唯一杀毒的法子。
然后应彦羡起身查看都所里士卒的战损情况,情况却是不容乐观,战死七人,重伤四人,轻伤二十八人。
“李二,你做好记录,这些兄弟都是好样的,等回头好生安葬,抚恤费我去找指挥使大人去要。”应彦羡朗声道。
死去了的人要安心,活着的人要安心。
李二拿着名册挨个记录登记。
应彦羡每到一名都所士卒面前都会捶一下他们的胸口,这个用意谁也不懂,可并不妨碍他们的感动。
“怕不怕?”
“不怕。”
“我们会胜的。”
“嗯。”
“活下去。”
“嗯。”
……
话不多,却能够代表应彦羡的心意。
城墙上有宋军在吃些粗粮补充体力,更多的是毫无躺姿的瘫在那里。
打仗,哪里有那般容易的,能够守住定州城就已经万事大吉了。
齐小鸣看着日色跑上了城墙,跑到应彦羡身前,看到活着的都头齐小鸣笑开了嘴。
“笑个屁。”应彦羡不禁臭骂一句。
齐小鸣收起笑意,看着残破的城墙,到处都是断刀断剑,有些城墙垛口甚至都已经被砍裂掉一半。
李二记录完毕书册,对着应彦羡禀告道:“都头,情况不太好。”
应彦羡自然知道,他点点头。
咚咚咚。
城外西夏军的战鼓再次被擂响,声音直穿耳膜。
应彦羡听了会儿,发觉不对劲,喝道:“快,都躲藏好,这是西夏军的进攻号角。”
都所众士卒本能相信都头的话,下意识地躲在垛口后面。
西夏军在进攻前势必会对着定州城城墙箭羽覆盖,然后趁机步卒杀至城墙下,然后攻城。
应彦羡早已摸清了西夏军的攻城方式,虽古板,却有效。
齐小鸣呆了下,他还直愣愣地站在城墙上,可是此刻城外的西夏军弓箭已经射至。
应彦羡暗骂一声,然后跳起来扑趴下齐小鸣。
咻咻咻。
应彦羡与箭羽声中大声对着齐小鸣问道:“没伤着吧?”
齐小鸣摇头,他还好。
应彦羡呼一口气,稍有不慎刚刚齐小鸣就会一命呜呼,这孩子本就命苦,该给他的生活加点糖。
只是,还没有等应彦羡呼完这口气,被压在应彦羡身下的齐小鸣就看到又一阵箭雨袭来,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都头护在身下。
应彦羡心中咯噔一下,预感不妙。
咻咻噗钉钉咻噗咻。
杂乱声音充斥应彦羡的耳朵,可他还是听到了两声箭支射入人体的声响。
应彦羡拖拉着齐小鸣躲在垛口后面,他发现齐小鸣身后插着两支羽箭,齐小鸣整个人都昏迷不醒,只是对着应彦羡喊了句好疼。
应彦羡的眼睛瞬间红了起来,一年前,随着应彦羡被发配到定州城的还有一户叫做齐敬的商户,齐敬有个儿子就是齐小鸣。
路上,齐敬对应彦羡多有照顾,应彦羡也感恩齐敬。
一路奔波而来,齐敬夫妇不幸染疾死去,临终前将齐小鸣交付给了应彦羡。
齐小鸣也算应彦羡的故人之子,定州城生活条件艰苦,齐小鸣从未喊过苦,应彦羡知道,他心里憋着一股劲,和自己一样。
一年时间下来,齐小鸣也在快速成长。
可今日,却要死在西夏人的箭下,这让应彦羡如何能够接受。
西夏军停止了箭羽的覆盖,开始攻城。
应彦羡只来得及砍断射入齐小鸣后背的两支羽箭,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他平放在安全地方。
看你应大哥为你杀敌。
夕阳映照,宋军,西夏军,他们都知道这将会是今日最后一场攻城战。
半个时辰,如果西夏军攻不上城头,那么,他们就会退去,宋军也会又守住了一日时间。
李旦亲自带人督战,他一身的白袍将服格外惹眼,他身旁的亲军各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