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颜保听到文亨路的问话,却是充耳不闻,盯着信看了许久,面上神色变了又变,最终释然笑笑:“可惜了。”
“可惜什么?”文亨路只觉得自己头皮有些发麻。
乞颜保又笑了笑,摇摇头不说话,也不练功了,回到营帐内,将信丢在一旁的案几上,盘腿坐在一边,眼神却不住去打量那封信,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文亨路心知是与信上内容有关系了,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议和的事泡汤了?若是那样的话……他的性命可就堪忧了。
乞颜保明知文亨路是大淮派来的,不但不追究,还好吃好喝的把他带在身边,为的不就是表示自己对议和的诚意吗?乞颜保才不在乎他一个龙卫卧底是生是死,而大淮,也许,更不会在乎吧?
文亨路自进了乞颜保,就一直担心这一天,甚至说,是就在等着这一天。他并不怕死,他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是明明两国都要议和了,他心底真的有过关于未来的期望,偏偏在这时,告诉他他就要死了。这种希望破灭的感觉,任谁也不会觉得好受。
就在文亨路心灰意冷的时候,乞颜保却突然叹了口气:“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去大淮,告诉她,我很遗憾她没有长在大漠。”
文亨路在乞颜保视线的示意下,双手颤巍巍的拿起那封书信。上面写的很简单,一扫而过之后,不由得睁大眼:“主上……这……”他有些不敢置信,他就要回大淮去了?
信上的意思,议和的事只要乞颜保派人先去求和就准成了!那乞颜保还可惜些什么?
两个月后,文亨路骑在马上,跟着沈茂群大摇大摆的进了大淮的京都。
竟然真的回来了!
文亨路直到此刻心里都不敢置信。虽然是在大淮长到十几岁。其实文亨路也是第一次来京都。只见京中好一片繁华景象,一双眼简直都不够用了!
沈茂群并不知道文亨路有着双重身份,此刻坐在马上斜睨着文亨路,心里暗暗道了一声土包子。不过他自己也有段日子没回京了,走的时候虽然算不上灰溜溜,却也是心情黯然。如今却不同了,他成了五军营都统。这次回京对他来说不仅仅是护送乞颜部的求和使者,也算是他衣锦还乡。想到家中去年才出生的小儿子,如今也快一岁了,不由得归心似箭。
子一路东看西看。好不容易把他送到番坊,都快到晚饭时了。自有梁文宣安排人招待文亨路休息,沈茂群巴不得一声就回了自家。却是忘了自己的队伍里还带了个干女儿。等到想起来时。干女儿已经在自家大门外施施然下了马车。把久候在门口的沈太太看了个目瞪口呆。
沈茂群正热情的跟几个孩子打招呼,一扭头见到妻子笑意不及眼底的样子,这才恍然大悟。介绍道:“这是我在凉州收的干女儿!孩子们快叫姐姐。”靠近妻子低声说了些什么,沈太太这才意会过来,略带嗔怒的瞪了他一眼:“都是些什么馊主意!”眼底这才有了笑意。
沈氏夫妇当晚回了房又聊了些什么。外人便不得而知了。次日一早,沈太太一脸笑容的将沈茂群唤醒,伺候他换了官服,又将他送到二门处。回头又去余湘婷处寒暄了几句,这才十分满意的回了房。
沈茂群直接去了朝堂上。皇上还没来,众大臣还在偏殿里候着。见了沈茂群都是没口子的称赞和恭贺。把个沈茂群一张脸笑得直发酸。不过多少年了,从前太宗皇帝当政时,沈家就几乎被一撸到底。怀仁帝时也不曾重用过沈家。偏巧着平凉王就起了反心,连带着原凉州府主事的周大川也不老实,就叫沈茂群升了上来,又借着这个机会得了怀仁帝的青眼,如今虽然谈不上临危受命。但也是先帝留给新皇的肱股之臣。
只要不出大错,沈家一世富贵便跑不了了!
若是平凉王当时不谋反。此刻可轮不到他沈茂群!
沈茂群直到回到朝堂上,在众人的恭贺和吹嘘声中,才有了真实感。从此以后,他就是五军营都统了!掌握着京都附近最大的武力,而新皇也是他熟悉的人。心理的感觉不能更舒爽了!沈茂群简直不知该感谢平凉王朱兆松还是该感谢怀仁帝!
不一会儿功夫,又小太监尖声叫道:“众位大人,时辰差不多了,请吧!”
一群人鱼次而出,去了正殿。刚刚站好,新皇就来了。
许半青今日也是神清气爽。虽然早就接到消息,但直到文亨路踏入京城的那一刻,她才觉得心里终于踏实了。这便是她登基之后的第一步了。这一步走的也许并不如何稳当,功过也只能任后人去评说,但至少这几年,凉州附近的百姓不会再受到战争的影响了!
因着心情甚好,许半青甚至第一次在朝堂上与大臣调笑了几句——仅仅是与沈茂群。
许半青与沈茂群从前有过私交,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瞒着人的。沈茂群又是怀仁帝选定的人,更是手握京都附近最大武装的人。如今又是护送乞颜部的求和使者进京,此时不抬举他,还等到什么时候?
寒暄了一阵子,文亨路在一片和谐的气氛中踏进了大殿。却是眼也不敢四处乱看,直接跪倒在地。他可不敢像沈茂群一样表现的和新皇很熟的样子,虽然二人确实在乞颜部的军营中相处了一个来月。但文亨路是个心里有计较的,万一新皇不喜外人知道这件事,他岂不是自己去撞刀口?
许半青见到文亨路,也是笑吟吟的,听着文亨路四平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