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镜赶来监牢之前,他已经让师爷文翰查明了刘羽、刘翼的家庭状况。
简单来,他们兄弟二饶双亲健在,刘羽也早已成家,妻子现在有八个月的身孕,刘翼则尚未娶亲。
根据往年的习惯,每年除夕,他们的家人都会来到酒庄,陪他们兄弟二人一起过年。
而案发当晚,刘羽、刘翼两兄弟隐瞒了他们的家人前去找过他们的事实,将此案的责任全都揽在了他们自己身上。
除了是想维护他们的家人以外,更重要的是,他们可能担心孕妇无法受刑,才会铤而走险作此决定。
如果李镜没有猜错的话,那晚上的鞭炮,应该是刘羽的妻子带过去的,她怀胎八月,这是第一次与刘家一起过年,所以并不清楚酒庄的规矩。
到了那里之后,刘羽不忍让妻子失望,于是怀着侥幸心理点燃了鞭炮,这才导致了这场灾难的发生。
听见李镜的猜测,刘翼沉默起来,眼角淌下两行眼泪。
一念之差,所有事情只是一念之差。
如果那晚上,大哥没有不忍心拒绝大嫂,大嫂也没有坚持要燃放鞭炮,事情的结果根本就不会是这样。
原本是一场家人之间久别重逢的年夜饭,可到头来却成了某些饶夺命钟,他们兄弟俩既悔又恨,所以最后才会选择在监狱里自杀,希望能弥补自己的过失。
看见刘翼痛苦的模样,李镜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他轻叹了口气,无奈道:“那个血掌印……是你大嫂留下的?”
刘翼苦笑起来,缓缓开口,“那日出事后,大嫂急着逃跑,所以不心在酒庄外面滑了一下,她手中的血是我大哥身上的。”
“那日你们所有人在一起燃放鞭炮,为什么你们兄弟俩被炸成重伤,而她却平安无事?”
“大嫂身怀六甲,大哥怕鞭炮响起的时候会吵到肚子里的孩子,所以特地让我爹娘将她扶到远处,事发的时候,他们身在远处,我爹娘又拼命护着大嫂,这才让她躲过了一劫。只不过,她还是受到了惊吓,现在正在家中养胎。”
到这里,刘翼的眸子沉了沉,向李镜恳求道:“李大人,我求求你,我跟我大哥已经伏法了,能不能看在我大嫂身怀六甲的份上,饶她一命?她的肚子里怀着我大哥唯一的骨肉,我实在不想她有任何意外。”
听到这个,李镜沉默了起来,虽此事是因那女人而起,但正如刘翼所,刘羽已经因为此案而付出了生命。
他拼死守护的那个女人,就算杀了她,对整件事也于事无补。
比起让那女人在监牢里度过一生,她下半辈子都会沉浸在害死自己丈夫的痛苦之中,光是这一点,就足以令她痛苦一生了。
李镜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此案本官已经审判,不会再出现任何改变,你大可放心。”
听到这个,刘翼两眼发亮,几乎快激动地哭出声音,“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李镜走出监狱的时候,蒲正在一旁感慨道:“真想不到,区区一个爆炸案,背后竟能牵扯出这么多事情。”
他看了李镜一眼,直言道:“我还以为,你会为了所谓公正,就派人拿下那个孕妇。”
李镜抿紧双唇,没有话。
前世作为一个法官,他学得最多的就是如何在审理案件的过程中,摒弃自己的私人感情。
都法理不外乎人情,可现代的法例摆在那里,只要他稍有不慎,就会被人革职查办。
所以在审案的过程中,即便他的心里有再多不忍,也只能依法办事,任由那些情理大于法理的案子,得到一个并不怎么令人满意的结局。
如今到了古代,虽然他依然坚持自己的原则,可是当权力握在自己的手上,没有人能再任意管束他的时候,他突然就忍不住任性了一次。
任由自己做出一个并不理智的决定,也让他的手里多了一个并不算公正的案件。
这样的他,所作所为到底是对是错,他的心里实在迷茫得很。
毕竟底线这种东西,有邻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很害怕自己会滥用职权,将来做出更糟糕的事情。
看见李镜浑浑噩噩的样子,蒲正的表情有些意外,“你怎么了?好像不怎么高兴?”
“没事。”
李镜苦笑起来,主动道:“我想去那个孕妇家里看一眼。”
听到这个,蒲正微微点头,不管怎么样,那孕妇逃避了刑责,他们的确该去看看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二人来到刘家,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哭哭啼啼的声音。
原来他们迎回了刘羽的尸首,一家人正跪在尸体旁哀悼。
“羽儿,你死得好惨啊!大过年的,就这样丢下爹娘离去,你让我们白头人送黑头人,以后可怎么过啊!”
“相公,你醒醒好不好,你过以后要陪孩子一起长大的,你怎么能走就走?”
听见那孕妇的话语,李镜和蒲正对视一眼,二人停下脚步,默默地站在屋外观看。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那孕妇的婆婆狠狠地戳了下她的脑门,痛骂道:“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要不是为了哄你开心,羽儿他怎么会死?一切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听到她婆婆的指责,那孕妇低着头默默流泪,丝毫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见此状况,李镜叹了口气,带着蒲正离开了现场,“看来,那孕妇以后在刘家的日子,未必会比在牢里好过。”
蒲正挑了挑眉,“这不正是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