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青山寨白旗高挂,门外攻势骤减,号角声歇!
随后紧闭的寨门开了一条小缝,满面血污也不擦去的小六子硬着头皮踏步而出,他手中拿着一颗人头还不曾开口便被衙役上前一左一右拿住,径直押到单封面前。
“锦衣卫!”待瞥见前面这人手中所握之刀,本就心中忐忑不已的小六子更是心头大震,却也强做镇定道明缘由。
听了小六子所言,有感事情重大,单封不敢擅自做主,便又亲自带人押到周滨面前。
底下一举一动,手拿千里镜的周滨自然全看在眼里,寨门上迎风飘展的白旗瞩目,附近衙役民夫皆是呐喊庆贺,毕竟不用再打仗总是令人开心的,然而站在山坡上的周滨却是脸色更冷。
小六子双臂被反剪却丝毫没有反抗,一路默默无言,却是双眼四瞟,将山坡上一行人悉数看在眼中,更是与那拄着拐棍的黄罗刹对了一眼,二人面色皆是露出一丝震惊,直到被押到一处山坡下,押解这人方才停下。
单封令身后二人停下,随后匆匆提了那颗人头来到坡上,俯身抱拳便道:“大人,匪首黑罗刹已死,其余山匪高挂白旗欲降,更出一人直言……”
“说!”周滨在地上那颗人头只停留一眼,便往对面山寨望去。
单封又俯身道:“此人直言他乃是齐大人之所派遣而卧底山寨之中,那匪首黑罗刹便是为他所杀!”
“哦?竟有此事!”周滨在坡下小六子停留几眼,随即转身眉头一挑,“齐大人,一路之上怎不曾听你说起?”
“这……下官……”齐高兴额头冷汗冒出,忙把眼瞥向坡下,却始终没想起这么一回事,却见那人眼神不躲不闪,正愣神间,突然心中一激灵,“回大人,却有此事,只不过下官与他已有些许时日未曾联络,唯恐他已败露遭了毒手,这才没有谈起,还请大人勿怪!”
“哦?”周滨深深盯了眼齐高兴与他身后的师爷,心中已是悟出几分,却未点明只点了点头,然后回过身去朝单封道,“把人带上来!”
小六子心中忐忑不已,被押到周滨齐高兴面前,不待问话便抢先双膝一软,俯身拜道:“张六子拜见两位大人!”
齐高兴见他倒还机灵,懂得把自己名字先报了,便不待周滨问话,一反常态的抢先问道:“张六子,多日不得你消息,本官还以为你遭了山匪毒手,不想你还活着。”
闻言,小六子心头一松,直起腰板回道:“回大人,小的前几日受了伤,故而不能离寨,大人,山寨贼首黑罗刹已死,他那心腹也为小人所杀,此时寨中已是群龙无首,小人一表明身份,他们就跪地乞降!”
“那他们怎么还紧闭寨门?”齐高兴看着对面山寨蹙眉问道。
小六子瞥见齐高兴一旁那年轻男子面色冰冷,忐忑答道:“回大人,他们害怕小的不能做主,加之对小的身份也有所……怀疑,这才放我出来以辨真假,不过只要得了大人准话,他们定打开寨门出降!”
齐高兴闻言便踏出一步,朝周滨拜道:“上差大人,此事虽有违章程,却也实不得已而为之,下官擅专,还请大人定夺。”
周滨强笑道:“齐大人既早有安排,何必再问我,你又是一地父母官,自己拿主意便是!”
“大人,这……”齐高兴听出周滨语气不善,这才想起王家庄一案,若想把此案坐实,山匪岂能再留活口!
齐高兴暗恼自己方才一时迷了心窍坏事,便悄悄往旁边一瞪方才拉自己衣裳的师爷,却见他此时也是一副愁眉苦脸大摇其头的模样,才知是自己会错了意,更是懊恼,但此时齐高兴已经认下了这来历不明之人,他已是骑虎难下,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山匪已经请降,不允强屠之?不能,冒然杀降可是大忌!
悠悠众口难堵,加之此地不仅有数百衙门公人,即使他们与周滨都不说,也还有外人在场,若是事情捅了出去被那些御史参上一本?
齐高兴想到此处心神俱疲,心知只能脑袋和官身取其一,只好咬牙苦笑道:“张六子,回去对他们说,本官同意他们所请!”
“小的领命!”面前这几人一举一动皆已落在小六子眼中,他虽未知为何区区几个山匪能引得锦衣卫前来,却也知道面前这年轻男子是不想山匪们投降的,锦衣卫十有八九是想要屠灭山寨不留活口!
而且以方才所观,官军明明只列一排,便可以一鼓作气攻杀进寨的,却是非要双排并列,反而碍手碍脚,若说这些人都不懂行军打仗,绝无可能,如今看来竟是有意如此,官军没有伤亡岂好上报功绩?
“如此种种,山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官府要把这桩案栽到山匪们头上?”小六子心中不解,却也来不及深思,俯身再拜。
单封瞧见周滨面色,也知自己办了件蠢事,齐高兴又同意山匪之请,众目睽睽之下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又跟在小六子后头而去。
小六子行在前头,却是心事重重,自己此番恐怕不仅未能讨了县令欢心,让他在上差面前挣回几分颜面,更是无形中坏了锦衣卫的好事,现在是暂时逃了一命,可下山之后却又如何?
他几番想要回头,出口请命强攻山寨,可终究没敢,一来行事反复自己身份必为之怀疑,如此锦衣卫便有借口攻寨,二来,那蠢材终究还在寨中,是以只得作罢。
一路无言回到寨门前,单封为避嫌便停在十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