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之中静悄悄的,只有些许微末的虫鸣声音。
黑漆漆的夜幕下,正有个黑衣人坐在光溜溜的大石头上。
他手里抓着一只野山鸡,山鸡显然早已死透,一手上下翻飞,只片刻功夫,那山鸡身上的毛就全被他褪去,并且还整整齐齐的堆在一起,随后他又从地上拿起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手倒吊着山鸡,一手反握着匕首扎进鸡肚子里。
却在此时,林子里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脚步声,黑衣大汉手上先是一停,随后又继续握着匕首划拉起来,“唰”的一下便将山鸡给剖成了两半。
不一会儿,一个身形略微瘦弱些的汉子便从林子里走了出来,手里头还提着两只鼓鼓的水囊,他一瞧见黑衣大汉手里的山鸡,疲倦的双眼顿时发亮,禁不住咽了口唾沫,快步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大哥,我把水打回来了,你可真厉害,这大晚上的都能逮到野山鸡。”
黑衣大汉没有说话,仍在继续处理着手中的食物。
这走到大石头上的汉子刚蹲下来,四下扫了眼,却忽然又站起来说道:“大哥,也不知道你能逮到山鸡,我这就去捡些柴火来。”
“不必!你打水的时候,可仔细瞧了,附近有没有脚印之类的痕迹?”黑衣大汉将鸡肚子里的内脏全部掏出来,就往几步外新挖的小土坑里一扔,头也不抬的随口一问。
闻言,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这汉子也不敢违拗,将提着的水囊放到一边,汉子找了个干净地方,面对着黑衣大汉一屁股坐下,一边轻轻捶着腿一边说道:“就一洼山泉,我细细瞧了两遍,都没有在附近发现半个脚印,大哥,你说他会不会根本就没中毒,是骗的我们,然后悄悄往回跑了?”
“咱们在这山中寻了几日,却全无那人半点踪迹,你所说的倒是不无可能,不过,老二在这种事上是不会说大话的。”一边说着话,黑衣大汉一边将内脏清理干净的半边山鸡往对面一丢去,随后双手抓着剩下的半边便是一扯,直接撕下一只鸡腿,便大口吞嚼起来。
旁边的汉子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半边生山鸡,摸着有些硌手,仔细一瞧原来上边还有毛刺,又抬眼瞧着生吃鸡腿的黑衣大汉,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这才说道:“大哥,那咱们是不是该往山下走?”
三两口便把一只生鸡腿啃了个精光,黑衣大汉随手一丢,便把鸡骨头准确无误的丢到了土坑里,往坐在对面的汉子瞧了眼,他有些不耐的说道:“山下不远就有一处村子,咱么可以到那里去看看,歇上一歇,一会儿就走,快吃!”
“额……”手里这生鸡肉闻着一股子的腥臊味,他实在下不去口,“大哥,你吃吧,我不饿。”
“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如何做得大事?快吃!”说完,黑衣大汉又扯下一只鸡翅,隐约还可瞧见里边的肉血淋淋的,他便直接将肉块撕了下来,两只手一抛一扔,大口吃了起来。
“吧唧吧唧……”
听着他大口吞嚼的声音,再迎上他那不容抗拒的眼神,虽对此有些抗拒,汉子也不由猛地闭起眼睛,捧起半边生鸡狠狠就是一口,苦着张脸嚼也不嚼便整块吞下肚里去了。
“咕噜!”
刚跑到门边的小厮吓得咽了口唾沫,低下头不敢去看王青那张阴沉的脸。
王青见状,猛地一拍桌子,双目仿若喷火般怒喝道:“快说!”
“老……”刚踏入房中正要开口的小厮顿时被吓了一跳,再不敢吞吞吐吐的,“老爷,府里上下都搜遍了,没有找到人……”
“砰!”
溅起的茶盏碎片砸到堂下小厮脸上,划出一道血痕,正好进来一妇人,手里还端着碗莲子羹,见状,示意那颤颤巍巍的小厮退下。
妇人小心避过地上的碎瓷片,走到王青身边,将莲子羹放在桌上,劝道:“老爷,不就走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下人么,何必生那么大的气,气大伤身。”
见来的是自己夫人,王青脸色虽好看了些,但仍气呼呼地道:“你懂什么,我的计划天衣无缝,怎么会败露?全怪那两个混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下我的名声全都毁了,那些苦哈哈背地里还指不定怎么嚼我的舌根。”
“理这些做什么,对了老爷,我差点给忘了,”王夫人说着,从袖里抽出封书信递了过去,“这是官府今日差人送来的文书,上边儿还盖了个加急的公章。”
“什么!又加饷?”王青把书信一把拍在桌上,溅上了几滴莲子羹,“再这样下去别说那些苦哈哈,连咱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活。”
王夫人赶紧抽出手帕去汲那书信上的汤水,虽然也心疼银子,但还是有些埋怨的嗔道:“老爷,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官府文书。”
王青犹自愤愤道:“这才换年号多久,就上赶着加赋税,戏文里哪个新皇登基不是大赦天下!如今倒好,却是和戏文里唱的翻过来了。”
“此次加派的饷银却是多了不少,”王夫人瞧着公文也直皱眉头,却又忽然扭过头去看着王青,“对了!老爷,咱为什么不拿这件事做些文章?既已撕破了脸皮,又何必再遮着掩着。”
“嗯?”王青略一皱眉,回头对上王夫人双眼,片刻便明白过来,随即大喜,“秒也!夫人真是聪明,这次的田赋可不是个小数目,连同以往赦免的都得一起补齐了,江二往日又时不时地帮助那些揭不开锅的苦哈哈,七亩地的田赋,这倒真是个好机会,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