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城,坐落着总兵府的街道上,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路面上只剩下新飘下的鹅毛雪花。
这点雪花不足以阻碍行人行走,更别提一辆上好的马车了,马车后边还跟着五六匹骏马,马上骑着的是衣着蓝色布面甲的精壮士兵,这些士兵手里还抓着一把雁翎刀,神情冷峻。
马车直接跑到街头的总兵府门前的两座石狮子中间,那车夫才勒马停下,然后挪开半边屁股跳下了车,转过身恭敬地朝车厢说道:“老爷,咱们到地方了。”
待车厢里的人轻嗯回应了声,这车夫才上前掀开车帘,与后头盔甲在身的士兵不同,里头那人却是身着一身便装,虽只是一身普通便装,但有甲士护卫,仍旧显出他的身份不凡。他从车厢钻出,踩在车夫准备好的矮凳上下了车。
总兵府门前立着两头石狮,石狮身后是一排石阶,门边站着六个士兵,左右各三个,见有人到来,前边两人便迎上前来,喝道:“来者何人!”
“总兵大人可在?末将甘州参将王国,有事求见!”
片刻之后,通传的士兵去而复返,一脸恭敬的请入。
总兵府着实气派,进入大门就能看见一大片空地,已经有士兵在操练,左右各成一个方阵,中间空出一条通道,王国随在传话士兵身后径直走过,然后又穿过一座牌楼,再走过一个不大的院子,进了二进的院门才到了地方。
面前就是会客的大堂,门两边各站了一个带刀的魁梧士兵,瞧着让人有一股压迫之势,见到王国身后跟着的几个亲兵,他们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横跨一步,将门挡住。
王国略一皱眉,摆手让身后的士兵留在门外,那两个魁梧士兵将门让开,王国便跟着传话士兵进了堂门。
堂内只有几个下人,见到王国进来纷纷见礼,王国见主位上空空如也,心里更是戚然,正要开口相问,不料旁边通往后院的门里突然走出一人。
王国回身看去,来人头发花白,正是甘州总兵杨肇基,他当即俯身拜道:“末将王国见过总兵大人!”
杨肇基摆了摆手,然后又请王国落了座,才问道:“王参将,你不在营中为何回城?是有什么紧急之事么?”
候在一旁的下人当即退出堂内,王国这才说道:“回大人,末将在营中听说各卫新营的棉服发不下去,又见天气愈发寒冷,心中忧虑故而才回城,盼能与大人分忧一二。”
“王参将倒是消息灵通,不过如今棉服一事已经有了着落,悉数发到各卫新营去了,倒是让你白跑了一趟了。”杨肇基心中冷哼一声,他对王国贸然丢下军营回城很是不满,更何况这人回来的目的绝非如此简单,怕是还为了别的事,譬如新营守备撤换……不过杨肇基面上却云淡风轻不显山不落水。
“哦?敢问大人,难道是朝廷拨了银子下来了?”王国看不出杨肇基喜怒,心里更是忌惮几分。
“不知王参将此话是何意?”杨肇基眉头微皱。
见状,王国当即起身,俯身拜道:“大人恕罪,末将也是想为您分忧,并无他意。”
杨肇基是以王国坐下,然后又道:“既然你问起了,本官也不妨告诉你,银子不是朝廷拨下的,那还能从哪里来呢?本官家里可没这么多的银两。”
“额……大人说笑了,只是今岁陕西大旱,河道干涸,粮商都不愿意把粮食运来,末将所部粮草只有数月,只可勉强熬过寒冬,而且甘州的存粮借调了一部分给府衙赈济灾民,若起战端只怕存粮不足,不知道朝廷可有拨下粮饷?”
杨肇基道:“王参将所虑甚是,朝廷这次只拨了饷银棉服没有粮草,朝廷体恤咱们,咱们下边的也当明白朝廷的难处,所以本官已经安排新营各自派人去运粮,只要不违反军纪,不管从哪里运,能弄到粮食就行。”
王国道:“看来末将白白担心一场了,只不过往年这寒冬天气,关外的鞑靼人总要进来劫掠一番,年初鞑靼的哈喇慎部和土默特部还为林丹汗所破,从河套草原向西溃逃到亦不喇山附近,处境更是艰难,所以末将担心他们会学林丹汗攻袭大同府……”
杨肇基道:“所以,王参将这时候更应该固守本营好生防备,不该擅离职守才是。”
王国道:“末将知错,只是末将有一言不得不说,甘州府库存粮实在不多,一旦消息走漏,只怕鞑靼人更会有恃无恐,既然朝廷拨下饷银,正好趁着刚下雪,何不让老营也一道去运粮?”
杨肇基道:“虽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老营的粮草还可支撑数月,更何况这二部可与朝廷互市,朝廷不会坐视不顾的,王参将不必过于忧虑。”
哼!有你这话就好办了,王国起身抱拳道:“既然大人如此说了,末将也就放心了,末将这就动身返回大营。”
“如此,本官也就放心了,路上一切小心!”杨肇基坐着没有起身,只是朝他摆了摆手。
“末将告辞!”王国再拜,然后便转身出了堂门,下到院子里那些在外边候着的亲兵便也跟着他一道离去。
王国走后,杨肇基起身走到门外,望着这还飘着鹅毛雪的天气,心里有些紊乱。
看来王国并不简单,这般拐弯抹角的,没有明说来意,他到底意欲何为?老营的粮草虽然不多,但顶过这个寒冬却是没有问题的,即便战端起,只要甘州城不被团团围困,也用不着如此担忧,更何况以哈喇慎部和土默特部如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