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顾雨萼吓得不轻,就见那卷轴上的第五首诗,工工整整地抄着:“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她前世虽不十分在那诗词曲赋上下功夫,这首出了名的桃花诗还是记得的,而且自己也一度十分喜欢。可如今在这里看到这首诗,她只觉惊悚,这世上竟还有个和她来自一处的人不成?
倏地,她想起那晚沈林泉来问她可要悔亲时送她的那句诗,当时她便心疑不止。可那日在普济寺,空因大师言之凿凿地说沈林泉和她并不是同一来路。空因大师既已说出她的来历,便也没必要再骗她,那么这个同样穿越而来的人,究竟是谁?
顾雨萼悄悄掩了惊异之色,退了出来静静听着众人品评。一时林内女子们议论纷纷,最后都觉得若论意境,那首笑东风理应夺魁。
顾雨萼此时无心评诗,况那首诗本就是千古绝唱,在这小小桃花宴上得了冠首也是当之无愧,因此便也同意那首该为第一。
景王妃笑道:“这冠首之作大家看法皆同,那便再无异议。只是这落第的该是谁,也请各位公道地给个说法才好。”
一时众人都低了头不言语,这魁首好说,选了谁都是皆大欢喜的事,可若论落第之作,却没人愿意出头去得罪人。
半晌沉默后,沈珍轻声道:“依我看,开篇那首便是差强人意,用词浅白不说,连平仄都没对上。”
顾雨萼也还记得那写在卷首的诗,的确不通,这林中的女孩子们都是学过诗的,想必也看得出来。大家之所以不说。可能都怕那首乃是景王所作,若真垫了底,岂不驳了主家的面子?
景王妃却仍笑容满面的,拿起那诗又读了一遍,点头道:“沈家妹妹好才学,这首诗虽咏桃花,却不见扣题,平板直白,又不和律,合该最末。既是大家谦虚。说不得剩下几首我自己排了次序,给他们送出去吧。”说着,拿着那卷轴从头到尾细细读了。要了宣纸过来,从高到低又将那几首诗重抄了一遍,着小太监捧了出去,又嘱咐那小太监道:“跟你们王爷说,我们辛辛苦苦半天。好歹让我们知道得赏的是谁,受罚的是谁。”那小太监领命去了。
这边女客们便也坐了席。顾雨萼要和与杨若絮及石蕊坐一桌,谁知四公主死活不让,非拉着顾雨萼去她那桌坐。
景王妃笑道:“也罢,这桌九皇婶坐主家,替我劝酒。那桌就四皇姑带着昀妹妹坐主位。五妹妹也不必推辞。四皇姑想必要再敬杯酒给你呢。”
顾雨萼见主家出言,也不好坚持,倒叫人嚼舌头说自己与四公主不和。便依言坐到了四公主旁边。
一时景王妃让人上了热热的梅子酒,自己也不坐席,团团让着众人。顾雨萼虽知自己酒量不浅,可也不敢多喝,只端了杯酒在手。不时举下杯而已。
刚送诗过来的小太监带人抬了坛酒过来,行礼道:“回王妃的话。刚王爷说了,众位果然巾帼不让须眉,这诗评的公道。夺冠的那首乃是沈二公子所作,压底的却是陈公子。如今该赏的已赏,该罚的也罚了,这坛酒是王爷的谢礼。”
顾雨萼听见那首桃花诗乃是沈林泉所作,一时惊得筷子掉在桌上,暗忖莫非空因大师真的骗她?四公主见她失神的样子,却想到了别处,一时心中又酸又痛又恨。
素来善言的景王妃却半晌没有说话,边上的宫女忙偷偷扯了扯她衣角,景王妃回过神来,笑道:“既如此,这谢礼我们便收下了。若说落第的是陈公子,那也说得通了,陈大少爷本就善武不善文,各有所攻,让陈公子不必介怀。”那太监转身去了。
景王妃命人将那酒抬了过来,亲自揭开了盖子,顿时满林飘香,更觉身处仙境。景王妃赞道:“竟是王爷藏了许久的好冰泉,想必还是五年前进贡的那坛。王爷自己总也舍不得喝,谁知今天开了坛,却还喝不到嘴里。”
四公主闻言道:“依我说,反正今日也没外人在,何苦弄这些玄虚?横竖是隔着林子,不如就将两处酒宴挪近了,只两排桃树挡着,既守了规矩,大家也能热闹些,景王也不用眼馋这酒了。”
景王妃听了不敢决断,忙问其余诸人意思。一时众人心思各异,都沉思不语。顾雨萼是觉无所谓,她已定了亲事,且沈林泉便在林外,她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况即便这主意不妥,是谁也也不能是她去驳了四公主的话。其他人有似石蕊般本就视规矩如粪土的,也有一时新奇跃跃欲试的。只有沈珍要起身说话,却被廖思思拦住,悄悄道:“你何必出头,下了四公主脸面,不怕她日后找你麻烦?”沈珍便犹豫着没敢起身。
景王妃见众人都不说话,笑道:“想必都无异议,既如此,我便安排人在那边重摆了桌椅,让王爷带了人过来。这样也好,我做主家的倒省了好些的酒水。”说罢便使人安置去了。两盏茶的功夫,隔不远处便重摆了酒果,林中传来脚步之声,想是景王带了男宾过来了。
四公主举起杯酒,朝顾雨萼道:“这杯酒算替我上次赔罪,也就是你量大,这才不和我计较。”
顾雨萼闻言忙道不敢,举起酒杯刚要喝,忽觉身子一晃,人便朝后跌去。顾雨萼暗道不好,刚要跳起,就听景王妃笑道:“想是喝多了吧,坐都坐不稳。”原来景王妃恰在身后,伸手扶住了她,顺带拉了她站在一旁。
顾雨萼刚要道谢,忽听一声